等一場雨
這場雨姍姍來遲,讓住在洛杉磯(Los Angeles)的居民盼得心神焦躁、望眼欲穿。我坐在客廳,從大玻璃門望出去,雨水從屋簷墜下,一滴接著一滴形成串串的水珠簾幕,看著美麗的雨景心中不免嗟嘆,這場雨如果提早三周降臨,許多家戶必能避免火舌吞噬。
二○二三年末,雨神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日夜掃射南加地區,時而暴雨傾盆,時而微雨如銀針,纏綿不斷不捨離去,直到二○二四年的二月才慢慢停止。
那一場罕見的大雨,讓人人怨聲載道,多數人家的屋頂罩上塑膠布形成另一番景象,天氣晴明之後,掀瓦修屋此起彼落;我也是雨神淫威之下的一分子,和各個修繕公司一來一往比價的情景,一直沒能忘懷。
南加夏季無雨是常態,去年六月居然下了一場微雨,解了大地的乾渴,平息了人們心靈的躁動。大自然也有自身的難處,雨要下多少無法拿捏,一場雨如果適時、適地、適量便是一樁美事。
自從那場微雨之後,南加便陷入乾旱,山脈、曠野枯黃遍地,處處充滿危機。雨季無雨令人憂心,一場突如其來的聖安娜焚風(Santa Ana Winds),一點星星之火,引燃了帕利塞茲(Palisades)、伊頓(Eaton)、赫斯特(Hurst)、伍德利(Woodley)一場又一場的大火,那情景真是驚心動魄。
我的台灣摯友問道:「美國國力強大,怎麼滅不了火?消防栓怎能沒有水?」當風與火互相幫襯,人類能有多大能耐?這時候「人定勝天」便成了飄渺虛無的定義。我突然深深地懷念起那一場讓我荷包大損失的暴雨,如果能複製去年景況,也就沒有被山火搞到身家皆毀、流離失所的場景。相較之下,我那筆修繕費算是小事了,再來一次我都甘願承受。
斷斷續續的聖安娜焚風令人難安 ,前面街角的住戶把七、八棵棕櫚枯葉都清除了,所費不貲卻不能省這筆錢;我望著後方鄰居灌木叢下的一堆落葉,恨不能伸手從籬笆隙縫幫忙掏乾淨。左側的菲律賓鄰居把幾棵壯碩的大樹攔腰鋸斷,他的鍋爐中升起燃燒枯枝的縷縷煙霧,我知道他是個謹慎的人,仍免不了時時探頭幫他監控火勢。
山火讓人不安,好不容易終於等到氣象預報帶來令人雀躍的消息,從一月二十五日起到一月二十七日止,大洛杉磯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雨,一大早我就拉出兩個大垃圾筒準備盛接雨水,雲層很厚,我卻癡癡地等不到雨。傍晚時分,天空終於開始滴滴答答地唱起歌來,雨水雖然弄髒了我剛擦亮的玻璃,我居然樂開懷。
一場雨迅速地幫消防隊員們收尾,可惜雨水太少了,僅僅漫過我的垃圾筒底部;遠山雖鋪上一層雪,卻薄如糖粉。雨水什麼時候會再次來臨?我又開始癡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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