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的天,雨的夜(二一)
沒人知道你其實不是我的親生孩子,所以你小姨經常在信裡,埋怨我對你太冷淡、太無情。後來我在國外再婚,就減少了通信的次數。收到最後一封你小姨的來信是在九九年,她在信裡說,姊姊好像終於走出了離婚的陰霾,在網上交到了新的男朋友。我當時心裡也很高興,可後來,誰能想到……
徐佳沛不記得自己在那之後還說過什麼,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那間茶館的。但她記得徐清遠真誠的道歉。他說對不起,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無法做到像戲劇、小說裡那樣,懷揣祕密隱忍終身。他不想讓自己一輩子背上無情無義的罵名,同時也覺得徐佳沛做為一個成年人,她有資格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他不想讓徐佳沛一輩子都懷抱著對自己的恨意過日子。
那天下了雨,徐佳沛記憶裡最後一個徐清遠的畫面,就是他從茶館裡衝出來,站在雨裡,隔著出租車的車窗不停跟她道歉。他像是要一下子把心底所剩的所有抱歉都說出來,然後就可以一身輕鬆地重新上路。
之前他已經問了徐佳沛,章婉俐墓地的地址,他應該很快就會去看她。不是以姊夫的身分,而是以一個曾經愛她,現在也許還懷有絲絲眷戀的男人去看她。
司機問徐佳沛想要去哪,她說了自己新租的房子的地址。她想起來了自己還有兩個大箱子,留在了葛阿姨的家裡,可現在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回到那裡去了。
那天的雨一直下到了夜裡,徐佳沛在簡陋出租房光禿禿的床板上,抱緊了自己。她又像條瘋狗一樣了,她沒有叫,只是發出病入膏肓的動物般號哭的聲音。這過去的一個個晴天、一個個雨夜裡,那些厚重日光下、薄薄月夜的皺褶裡,到底還有多少隱情、多少祕密?(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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