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烏鴉（一○）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的臉漲得通紅，但關鍵部位卻軟綿綿的。

朱莉的眼中充滿蔑視。廢物。她說，然後轉向另一個人。他無地自容。

他是廢物嗎？他想。第一次想這個名詞，把這個名詞放在自己身上。他不寒而慄。

一直到遇見安妮。沒有人能相信他和安妮是情人，安妮比他大五十歲，那時他二十歲，安妮已經七十歲了。他和她走在一起，就是祖孫倆。安妮頭髮雪白、身材微胖，有兩個鴿子一樣的眼睛，卻愛讀書，有愛爾蘭人的幽默。安妮獨居，她是魁北克傳統家庭中，被留下照顧父母的那個人，她一生沒有出嫁。他們在公園裡相遇，安妮喜歡餵鴿子，。他們，他和安妮，坐在長椅上，一起餵鴿子，他們好像是兩個孤兒。

安妮說她一直不結婚、一直沒有喜歡上男人，一直到了四十歲還是一個處女。後來同父母回愛爾蘭，老家的族人見到她，就露出驚奇的眼神，他們竊竊私語。

一個大姑姑見到她說：這不是蘭兒嗎？

蘭兒是誰？她問。主人就住了口，後來她一再盤問，才知道，原來是一個老姑姑，長得和她一模一樣，身高、體態、容貌。

蘭兒早夭了。大姑姑說。

為什麼呢？她問。

因為她有太多男人。後來大出血死了。

她呆一呆。她想，也許她就是蘭兒轉世吧，上輩子有許多男人，這輩子一個也沒有。

於是她就了解了自己。我生來如此，她說。

林湖生好像醍醐灌頂一樣，我也生來如此。

人到這世上走一遭，是要學會一樣東西。有人說。有人不懂寬容，就要學寬容，有人不懂愛，就要學會愛。林湖生聽了她的話就走火入魔，他思忖自己，對自己的前世充滿渴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