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七)
看著兒子的眼淚,珍妮愣住了。從此往後,珍妮每年都不情願地寫支票,金額也是少得可憐。珍妮節儉慣了,九○年代初的留學生很多是靠餐廳打工維持上學的。餐廳賺的小費,可是來得太不容易,一塊錢掰八半花都不解氣,恨不得碾成麵兌上水,一滴一滴地花。上學時候買一瓶礦泉水,不捨得一次喝完,都分幾天喝。空瓶都留著,洗乾淨再灌上涼白開,午餐和同學吃飯,還要假裝是礦泉水呢。這窮日子剛過完,哪那麼快就能進化到捐錢?
天色完全黑了,月亮升在樹梢,路燈亮了。珍妮聽見院子裡老虎的喵喵叫,牠和藍松鴉鬥累了,回家要吃的來了。窮山惡水出刁民,估計在琳達的眼裡,自己就是個刁民吧!就像在兒子眼裡,自己就是個不入流的中國家長,英文有口音、衣著不合時宜,身上一股子中國菜味,還有各種貶損孩子的戰術和執念,把孩子逼得快發瘋,其實自己也快瘋了。
珍妮想起一句話;我用盡了全力,過著平凡的一生。
手機響了,螢幕顯示是兒子的來電:「媽,今晚你做米飯了嗎?」
「你不是不吃米飯嗎?就做了一碗,我都吃了。」
糟糕,一開口又是反問句,忘了諮商師叮囑,暴露了代表負面影響力的抵禦心理。應該利用這機會,練習一下先明確兒子的需求,比如問:「甜心,你今晚想吃米飯?」或者先共情:「你感覺今天想吃米飯?上學累了吧?」
但是來不及了,兒子已經不高興了:「我有時候也是吃米飯的,明天想帶午餐呢。中午有體能訓練,沒時間買午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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