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經情勢穩定 才能維持美元強勢

1960年代，法國財政部長德斯坦曾感嘆美元擁有「過高特權」，希望國際貨幣體系能夠減少對美元的依賴，以及被美國經濟政策的束縛。2009年，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呼籲去美元化，並推動人民幣國際化，以促進國際貨幣市場多元化。新興市場也加入唱和，批評聯準會貨幣政策的外溢效應。

世界各地似乎都在渴望非美元替代體系的出現，但可能弄錯了重點：不該重新建構國際貨幣體系，而是要強化全球經濟的驅動力。

為什麼美元是世界主導貨幣？答案並不難找：美國經濟規模龐大，約占全球GDP的25%；與所有已開發經濟體相比，它也更具創新性、企業化和成長快速；美國的金融市場是世界上最流動和最開放的；法治基礎強大，投資保障一體適用於本國居民和外國人。

美元網路是全球性的，這又強化了其履行全球貨幣功能的能力。它是計價單位、交換媒介和價值儲存工具；全球儲備中近60%是美元，其他貨幣競爭者只是聊備一格。

歐元的影響比較區域性而非全球性的，自誕生以來，其儲備占比就一直徘徊在20%左右，歐洲經濟不像美國那樣充滿活力，也沒有泛歐安全資產，資本市場並不活躍。

許多人曾寄望人民幣，因中國經濟規模愈來愈趕上美國，是創立數位央行貨幣的領導者，但更強的交換媒介功能並不能讓人民幣成為適當的價值儲存工具，因為人民幣不可兌換、受到重重資本管制，金融市場的發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還有一些人認為，加密貨幣有助於將國際貨幣體系從美元中解放出來。這更是空口說夢話；重要貨幣都與美元掛鉤，但加密貨幣價格波動幅度，說變就變，與價值儲存背道而馳。

美元全球地位未來可能被削弱的論點，為什麼沒有抓到重點？因為問題不是美元的全球地位是否下降，而是原因。

在理想情況下，美國實行健全的金融、貿易和宏觀經濟政策，包括逐步整頓其財政狀況。歐洲和中國加強各自的金融市場，提高其貨幣流動性。在全球成長穩健、風險降低和金融創新持續活躍的環境下，支付和儲備貨幣轉趨多元化，從美元轉向其他穩定經濟體的貨幣。只要世界經濟和金融體系將更加平衡、更加穩健，美國的境況也會因此而變得更好。

但負面情況則是：在保護主義大幅抬頭的背景下，世界分裂成不同的團體。美國政治繼續失控，無法解決其難以維繫的財政狀況；政客損害了聯準會的獨立性和政策，迫使聯準會屈服於赤字財政；美國擴大單邊金融制裁的力道，讓海外的合作夥伴愈來愈不信賴美元。一旦美國主導地位遭到質疑，美元的全球地位將大幅下降，市場混亂和波動將爆發。這種惡劣的情況將對包括美國在內的全球繁榮造成巨大損害。

關於美元主導地位未來的爭論沒有抓住重點，是因為爭論的重點不是歐元、人民幣、數位貨幣、支付系統，何者將取而代之，而是最糟的情況才凸顯出真正的問題。

今年前五個月，美元一直在強勢而窄幅的區間內波動。展望未來12個月，美元還是將保持強勢。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美國經濟的實力。雖然利率偏高，但美國經濟表現相當不錯，支撐了美國股市。未來12個月內可能的降息，也不會對美元債券殖利率造成太大影響。

總體而言，我們將繼續生活在美元強勢的世界中，但也不能排除導致美元大幅走低或走高的因素。

通常美元單向大幅波動時，大多是因為出現相當大的宏觀或政策分歧，或經濟狀況的分歧，然後反映在貨幣政策中。隨著時間推移和不同的數據報告，資本流動會從一個資產市場轉移到另一個資產市場，從股票市場到固定收益市場。

美國經濟雖仍以穩健的速度發展。但大選確實是一個潛在的風險因素；最近的歷史顯示，美國大選結果對財政的影響性，與哪個政黨控制國會有關，而非哪個政黨贏得總統職位有關，因為唯有國會能夠通過更多擴張性財政措施。

在分裂的政府中，推動實質財政措施的能力較差。而在今年底的選舉中，同一政黨可能取得總統與國會的主導權，貿易政策和財政擴張政策將擺上檯面，並可能付諸實施，這是世界其他國家需要面對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