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苦讀話當年

孩子住在大學宿舍，周五晚上接回家，周日下午又把他送回去。在家裡這兩天，他放下行李後就埋頭通宵達旦地做功課。電視上播放著歐洲戰事，孩子突然問我，如果美國參與，是否也像當年越戰時一樣徵兵。他的話觸動我的神經，當年我在越南上大學的緊張情緒，至今仍心有餘悸、記憶猶新。

我上越南國立西貢文科大學時正是越戰最酷烈的年代，男青年因總動員令全被徵召入伍，只有極少部分獲准以學業理由緩役，我是這些幸運者的其中之一。

不過，由於戰場傷亡人數過多，國防部和教育部配合，把准許讀書的年齡不斷下降，由原本21歲的大學入學年齡，逐漸降低到只有17歲，我當年要連跳兩級趕上「秀才」班才符合新標準。

南越的教育制度規定，學生須通過全國一級和二級秀才會考才准進入大學，秀才錄取率只有千分之七。因此，經過篩選淘汰後的大學生都是名副其實的菁英。為著補足軍數，國防部、教育部和大學似乎有默契，為了使更多男學生得不到緩役而被送上戰場，他們不只降低男學生准許讀書年齡，還祭出一些意料不到的考題。

南越大學是學年制，不像美國，沒有所謂期中考試、各種測驗、項目、或家庭作業分數，只有一個年終考試。這短短數天的考試，決定了考生的未來命運。通過了，再戰戰兢兢繼續寒窗苦讀。落第了，女學生無所謂，男學生只有上戰場的份。當年為提防意料不到的考題，我不敢拿生命作賭注，就算班上教授從不提起的課題，凡稍有關連的都不敢放棄錯過，自修的參考書比起正式的大學課本還要多幾倍。

看著孩子疲倦的眼神，我心不禁戚然。我當年是逼於戰時無奈才作拚命三郎，然而孩子現在也有我從未遇到的難處。教授指派小組項目，他總是那麼湊巧碰到毫不在乎的同學，多次要組員會晤討論如何進行，他們都無動於衷、置之不理，臨到最後期限還不見動靜，他只好整個項目一人獨自趕緊完成，得到的分數全組分享，還被組員奚落學習何必那樣認真，他聽後真是無語，我只能安慰他：「就當作心理準備吧，將來工作時如果碰到類似的同事你才能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