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心 兒女情 代溝坎難越

小學一年級課本有這麼一科書：「3月12日是國父孫中山先生逝世紀念日」,這個我兒時背得滾瓜爛熟的日子竟成為我人生中的一個轉捩點，父親也在這一天辭世。我對父親一直覺得虧欠愧疚，他在生時，我只有予取予求，卻沒有任何回報。

家裡有很多父親和大哥兒時的合照，這些都是在照相館裡拍的，聽父親說，其中幾張還被照相館放大、上色、陳列在櫥窗用來招徠顧客。父親出生在中國一個富農之家，自小喜愛拍照，來到越南後，雖然不再寬裕，但仍難改其愛好。等到二哥出生後，家境大不如前，上照相館拍照的習慣戛然而止，家裡再也見不到任何父親和其他子女的合照。其實不是父親單獨寵愛大哥，要不是環境所逼，作為父母，哪有子女厚此薄彼？

父親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因而負了一些債務，債主不斷上門追討，父親無奈只能借酒消愁，從此染上了酒癮，性情變得非常暴躁，父母幾乎天天發生口角。一次放學回家，見到門口貼了一張寫著「吉屋出售」的紅紙，母親則在屋後一邊工作、一邊拭著眼淚，原來父親想把房子賣掉來還債，母親堅決反對，說沒了房子孩子們怎麼辦？ 父母日夜辛勤工作，造化弄人，總是入不敷出，要不是為著我們，他們哪裡需要天天煩惱？

我小時，父親除了偶爾晚飯後帶我到市中心閒逛或看電影外，幾乎從不坐下來和我談天。吃飯時，坐在餐桌上我也只有聆聽他的份，我對他是敬畏多於親暱，就算後來我上了西貢文科大學，在他心目中，我仍然只是他那不懂世事的幼子。父親說：「人有雙耳、雙眼、一張嘴。所以你應該多聽、多看、少開口。」 這家訓使我養成沉默寡言的個性。父親在我19歲那年去世，去世前一年，他因高血壓住院一星期，我去醫院照顧他，那是唯一一次我最接近他。可惜我沒有利用這機會，在病榻旁只顧著做我西貢文科大學的功課。

兒時我感到最快樂的事，不是我在學校考到第一名得到獎品，不是母親縫給我一件新衣，不是餐桌上多出一碟叉燒，而是放學回家見到雙親和和氣氣。上一代的經歷使我明白，貧賤夫妻百事哀！再好的婚姻感情也得靠經濟支撐維穩。作為人父後，我才開始體會父母生前的一切。為避免重蹈覆轍，我極力維持家庭和諧、確保孩子們衣食無憂、接受良好教育。但我發覺，孩子們對我的期待，因年代、國度的差異，已和我兒時的願望不一樣。,我的努力，只能算勉強差強人意，未必就是他們所要。父母心、兒女情，代溝坎難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