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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北極風情畫

萬年冰雪切割出來的峽灣內有小漁村安居其中。(圖片提供∕張純瑛)
萬年冰雪切割出來的峽灣內有小漁村安居其中。(圖片提供∕張純瑛)

2023年1月下旬坐郵輪進入南極,當時絕沒有料到,半年之後,又搭船遊覽北極。同屬盛夏出遊,兩地景觀差異恰似雲泥。縱使在南半球最炎熱的一月,南極大陸仍是冰封雪覆,滿目洪荒;而在北半球的酷暑七月,北極圈內氣溫寒而不凍,野花從曠野開到峽灣擁抱的一座座小漁村,大有江南鶯飛草長之態。

先是在緊靠著北極圈邊緣的冰島,見到紅黃白紫橙各種野花照亮了大地,尤其是高到膝蓋的魯冰花(Lupinus,又稱羽扇豆),莖上花朵聚簇成寶塔狀,紫藍色美得像詩人的遐思。

坐郵輪離開冰島,進入了北極圈,航行在挪威海上,直奔斯伐巴爾德(Svalbard)群島而去。群島距離北極中心點僅有二千五百多英里,位於北極中心點與挪威大陸間,孤伶伶地坐落在北極洋中。從衛星俯瞰,群島為長年不消融的冰雪覆蓋。最大的一座島名為史匹茲柏根(Spitsbergen),孕育了地表最北端人口超過一千人的城市龍伊爾賓(Longyearbyen)。

踏上地表最北的苦寒之城,心裡頗覺壯烈,誰知放眼望去,龍城竟有小工業城的架式。不遠處的山腰上,停滯著一列黑烏烏的纜車,仔細瞧看,體積和形狀並非載客用,而是舊日將煤塊從礦坑中運送出來的工具。1906年,美國商人龍伊爾(John Munro Longyear)看中這處不毛之地蘊藏的寶藏,成立公司挖掘煤礦,雖然十年後易手,但小城因其得名。二次大戰期間煤礦曾遭德國海軍摧毀,戰後修復,直到2017年因獲利不佳而停產。

繼續往市區中心走,路旁和山丘上有不少房舍,外觀皆是北歐建築的簡約風格,然顏色鮮艷,想來漫漫長冬,白雪遍地,鮮豔的顏色或能給予人們些許暖亮的慰藉。煤礦雖已停採,但龍城設立了研究北極的高等學府、全球種子保存庫和衛星站,今天居民頗多知識菁英,小城並不顯得蕭瑟。

此地位於凍原帶,山岳和平地皆不長樹木,到處是烏黑的土壤。可遠處的高山上或積累著厚實的冰川,或殘留著幾抹白色線條,黑白相間倒也有現代藝術的冷冽明快。十五分鐘後完全走出市區,沒有人工建物摻雜,山與河便顯得格外純淨大氣。雪山倒映在水裡,水上游過一群歐絨鴨,彷彿掠過雪痕,悠哉山巔。好想就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一直走,直走到大湖後頭的巍巍冰峰下。或許,那裡正有一隻北極熊,領著牠的崽子,搖搖擺擺地尋覓著午餐。

路邊有一座狗牧場,豢養了近百隻狗。冬季外人來龍城看北極光,可乘坐狗兒拉的雪橇在雪原上奔馳。狗牧場旁邊的溼地,棲息著數不清的北極歐絨鴨(common eider),七月正是孵卵期,牠們十分聰明,知道築巢於狗牧場之側,狗群的吠叫聲足以嚇退北極狐狸和熊隻。

結束龍城之訪,郵輪渡過貝倫支(Barents)海,朝南航向同樣位於北極圈內的數個挪威港口。杭寧斯瓦格(Honningsvag)是挪威本土最北的城市,僅有兩千四百多人。下船後,我們搭乘遊覽車前往歐洲道路能通達的最北之地——北角(North Cape)。它坐落於高地之上,遊人沿著瀕臨貝倫支海的懸崖步道而行,但見海水幽藍廣袤,遠方岩岸凹凸有致地無垠伸展,近處腳下則是絕巖仞壁,浪花翻飛。小花或黃或紫,皆不畏獵獵強風,兀自舞動於崖緣。

川姆索(Tromso)是挪威在北極圈內最大的城市,全球北極圈內第三大城,次於蘇俄二城,人口七萬七千多。我們參團到車程一小時外的幾處峽灣遊覽。可以說,走過多處挪威由萬年冰雪切割出來的峽灣,沒有一座不令人仰其山高,慕其水秀。北極圈的凍原土壤不生喬木,但夏天遍野為翠色苔蘚覆蓋,間以矮草、雜花匍匐成氈,倒也雅秀清朗。隨時會有一隻頭角崢嶸的馴鹿從路邊竄出,在眾人驚喜的目視下揚長而去。

野花開得最張揚的挪威北極圈小城,是人口兩萬一千餘的歐塔(Alta)。在距離市區不遠的海豹灣(Hjemmeluft),我們看到螢火草(fireweed)的桃紅色花朵,宛若野火燎原似地燃燒著大地,直到水湄山腳。歐塔城位於北極圈邊緣,氣候足以生長不高的樹木,樺木的雪白樹幹與螢火草的桃紅火焰形成鮮明對比,景色明豔繽紛,非常「印象派」,實在教人難以相信置身北極圈。

北極圈地廣人稀,然而挪威境內的多處偏遠峽灣,竟有五顏六色的小屋聚落成小漁村,詳寧靜謐,宛若桃源,令我們這些來自繁囂都會的外地人,不由對當地居民艷羨萬分,但願常做北極人。這自然是天真無知的想法。

北極圈一年只有春末至夏末親和可愛,四、五月至八月期間,每天二十四小時太陽不落地平線下。子夜時刻,豔陽猶高掛天空,就是北極圈著名的「午夜太陽」。十月到二月,非但天寒地凍難以外出,且黑夜吞噬了太陽,戶外整天漆黑。北極圈內的居民因此心情低落,酗酒、憂鬱是普見問題。他們對人生的苦樂參半,良辰須臾,人力難以抗天,必定比其他地區的人們有更刻骨銘心的體會。

正因為半年長夜且酷寒,北極圈欠缺南歐與中歐璀璨的文明建樹,不見皇宮古堡。教堂則質樸簡素,歐洲所有的建築式樣全都止步。北極儼然是遠離文明的化外之地。然而出人意表,此行竟在螢火草灼灼其華的歐塔,見到了數千年歷史的岩畫,見證北極圈篳路藍縷的先人足跡。

歐塔的海豹灣,岸邊散布著大片岩石,經過萬年的冰原積壓,將其磨整到平滑如桌面,雪白無雜色,恰似一面面畫布,誘惑先民在上面刻出岩畫。

自1960年代開始,大約六千面岩畫陸續被發現,詳細生動地反映了公元前五千年至公元元年之間史前北極人的生活型態。為了便於辨識,某些岩畫被今人描上紅漆。岩畫顯示居民以狩獵和採集維生,共同圍捕馴鹿、駝鹿和熊,划船捕捉鯨魚、鱈魚和比目魚,也採集漿果,收穫農作物與養雞拾蛋。

史前北極人非常聰明地借助岩石表面的裂痕與斑駁,營造高山、河流、湖泊和峽谷的意象,畫上人、獸、工具,描繪出種種生活場景,無論刀工或布局,雖簡約卻飽含拙趣與藝術性。其中一處岩畫,顯現秋天時節,馴鹿由夏季海邊遷往內陸準備過冬途中,大約三十頭馴鹿正被土著驅趕進入圍欄,更多的馴鹿被四方圍獵,考古學家認為此為世界上紀錄追捕野生馴鹿入圍欄的最古老圖畫。

船隻有小有大,大者神似十多人划槳的龍舟。其中一艘船上下顛倒,覆船空無一人,似乎敘說著討海人生活裡的死亡陰影。

岩畫上出現懷孕的婦女,以及動物交配、懷孕、分娩,象徵即使是生活條件粗礪的史前社會,人們也謹守著生生不息的自然法則。鼓手和一群舞者,展現人類奮鬥求取腹飽之餘,也有放鬆求樂的精神渴望。而岩畫上的北極光和彗星,以及祭祀儀式,則映照了史前北極人對天象的觀察和神意的仰賴。

法國、西班牙、北美等地,都有史前人類的岩畫,然而,歐塔海豹灣的岩畫特別令我震撼。很難想像在自然環境惡劣,冬日漫長酷寒且黑暗的北極圈,竟然自古即有人類在此生根定居,懷持著不屈不撓的求生意志,發明工具,善用資源,並把握春夏的短暫和暖時光,繪製岩畫。從物質需索到精神追求,人類的堅毅不屈,怎麼不令人愴然淚下呢?(寄自馬里蘭州)

隨時會有頭角崢嶸的馴鹿從路邊竄出。(圖片提供∕張純瑛)
隨時會有頭角崢嶸的馴鹿從路邊竄出。(圖片提供∕張純瑛)
歐塔海豹灣的岩畫。(圖片提供∕張純瑛)
歐塔海豹灣的岩畫。(圖片提供∕張純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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