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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出生年紀最小寶寶開始上學 某些明顯落後

宿霧島之歌

一眼萬年的驚豔海水,碧若琉璃,澄明淨澈。(圖片提供∕崔淼淼)
一眼萬年的驚豔海水,碧若琉璃,澄明淨澈。(圖片提供∕崔淼淼)

午夜的飛機緩緩降落在沉睡的宿霧島馬克坦機場。透過舷窗,迷霧下的燈光柔和璀璨。這座享有「南方皇后城」美譽的菲律賓第二大城市,在靠近赤道的熱帶夜晚,酣然沉睡。出了機場,在翻捲襲來的熱浪中,我和丈夫迅速鑽入計程車。車窗外,烏克麗麗浪漫哀傷的弦歌在燈火閃爍的街市飄然而過。一切,熱烈而緩慢,陳舊而嶄新。截然相反又渾然天成的矛盾氣質,迷人又魅惑——這便是宿霧島百年史海沉鉤獨有的魅力。

次日,我與丈夫頂著烈日來到聖佩德羅堡(Fort San Pedro)。流雲稀薄,藤蔓青翠,大理花激越熱烈地綻放在西班牙庭院中,時光彷彿倒流回麥哲倫帶領西班牙艦隊闖入後的歲月。彼時,這座碧海藍天下的港口堡壘敦實堅固,頂層的炮台與望樓飄揚著西班牙無敵艦隊的旗幟,在勁風中,宣誓著大航海時代海洋霸主的權威。轉眼進入二戰,這座堅固堡壘周邊遭日寇狂轟亂炸,菲律賓人頑強反擊。太平洋戰爭下半場,美軍率師揮進,從瓜達爾卡納爾島和吉伯特群島開啟反攻模式,在一片歡呼聲中進駐此地紮營。

而今,歷史硝煙瀰散,一切皆成過眼雲煙。堡壘頂層飄揚著菲律賓國旗,晴空下舒卷翻飛。我推開暗褐色的木門,一群低頭專研書稿的學生,正在聚精會神思考學習。我掩上門,抬頭看見城堡頂樓上栽滿了蔥蘢的三角梅和幾株繁茂的豔粉色雞蛋花樹,幽香撲鼻,花朵與枝蔓靜謐慵懶地搖曳在烈日之下。極目遠眺,碧綠的海水波光粼粼,延展到天際穹蒼,空氣中洋溢著海的鹹腥氣味和花草的馥郁芬芳。

古堡庭院中,平滑石板路反射著酷日強光,明亮刺眼。百年榕樹下,傳來吉他與烏克麗麗歡快的二重奏,三位盲人音樂家靜坐樹蔭中,正投入地彈奏西班牙民謠。我駐足聆聽,一回身看見不遠處的博物館。博物館裡陳列著從沉船中打撈上來的古代鎧甲、衣物與武器,牆上掛滿了記錄宿霧島歷史的現代油畫,過去與現在跨越百年光陰,毫無違和,共存共生。博物館旁有一口被鐵皮遮雨簷覆蓋的深井,井底落滿了許願錢幣。據說,這井有幾百年歷史,見證了整座城堡的權力更迭。人們來此不僅為了許願,更為了膜拜井邊華麗神龕中的聖嬰塑像。

這座身高約四十公分的聖嬰塑像,仿製品在宿霧島隨處可見。大街小巷的商鋪裡擺滿了聖嬰塑像、掛滿了烏克麗麗——音樂與宗教是宿霧島的兩大主題元素。甚至集市上,也到處是兜售聖嬰像的商販,聖嬰像身著不同顏色衣裳代表不同祈願:紅衣代表「求福氣」,綠衣代表「求財運」,黃衣代表「求愛情」。而最初的原始聖嬰像就典藏在離宿霧海峽不遠的聖嬰大教堂(Basilica del Santo Nino)中。我和丈夫從古堡繞過幾條街巷,一眼便瞧見大教堂的輪廓。據說,這座建築1740年重建,距今已有兩百多年歷史,是宿霧最古老的教堂。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教堂遭多次瘋狂轟炸,而供奉在此的聖嬰塑像完好無損。日後,宿霧島人民就開始膜拜聖嬰像。

走入教堂,一場盛大的彌撒正在虔誠進行,信眾如潮水般湧入,教父洪亮的祈禱聲迴蕩在聖殿裡。兩側走廊掛滿關於麥哲倫傳教和聖嬰神跡的恢宏巨幅油畫。一側的長廊通向一處偏殿,倚牆陳放華服加身的眾神像。聖母瑪利亞、聖嬰、聖徒們的塑像栩栩如生,面頰和嘴唇粉嫩生動。恍惚間,竟感覺他們在微微呼吸,皮膚下是流動的血液。那尊聖徒制服魔鬼的雕像神態逼真,而旁邊的聖徒遺體塑像在玻璃棺中安眠,一頂荊棘冠冕被輕置在裹屍布上,令人動容。洪亮的彌撒聲如潮如海,裹挾著午後的熱浪襲來,與成千上百禮讚的信徒的炙熱目光交相輝映著。

我和丈夫隨著虔誠的信眾步入聖壇邊緣。只見聖嬰神情聖潔,目光明亮,頭戴王冠,身披華貴聖袍,靜立在玻璃鐘罩之內。人群中,傳來驚嘆與微泣聲。有人透過玻璃鐘罩,虔誠無比凝視著聖嬰像,雙手不停撫摸玻璃,眼中浸滿淚水。不遠處的聖殿中,三兩信徒雙膝跪地,雙手合十,神情肅穆,虔誠祈禱,從教堂正門向神壇一路跪行。

走出教堂,不遠處便是建於十六世紀的鼎鼎大名的麥哲倫十字架。這座高約五米多的木質地十字架盒龕結實粗壯,據說,內裡包裹著西元1521年由麥哲倫親手安裝的原始十字架,菲律賓最早的天主教徒就是面對著這尊十字架受洗信主的。之所以用木盒安放百年前的十字架,原因十分荒誕。據說,當年狂熱的信眾認為,只要吃了從麥哲倫十字架上刮下的木屑就可醫治百病,於是十字架不斷遭到刮毀。也有人說,原始的十字架在麥哲倫遇害身亡後,就被摧毀或盜走了。

街道四周,極目處是高大棕櫚和參天碧樹,潔白典雅的市政廳矗立在廣場一端,歐式雕塑掩映繁花,救護車與荷槍實彈的巡警極其醒目。兜售烤香蕉的商販們熙攘穿行,吆喝聲不絕於耳,整個廣場熱鬧非凡,透著人間煙火氣。

我們穿過午後的廣場,路過趴著兩隻大烈犬的市政廳側門,拐過幾條馬路,走入海邊一座敞開四壁的教堂,我們疲憊地坐下乘涼,海風細軟吹過,呢喃飄來幾句散坐著的遊客們的低聲細語。四周,華蓋疊影的芭蕉隨風起舞,搖曳生姿。海風夾雜著細砂,淡淡一層蒙在教堂的十字架與神壇上。

我在微信朋友圈分享了宿霧美景,有一位在筆會上初識的文友驚喜地聯繫我,說,她也在宿霧,約晚間共進晚餐。我們在宿霧最摩登的商圈內一家越南餐廳碰面,愉快攀談,享用越南河粉、春捲,豪飲當地盛名的冰鎮水果黃瓜薄荷飲。丈夫調侃說:「我們坐在越南餐廳用餐,播放的音樂是美國歌曲,而來就餐的顧客幾乎都是中國遊客。」這與幾日來目睹的海邊赤貧小漁村的簡陋街市與蒙著塑膠布的貧民窟,簡直判若雲泥。

幾天前,我和丈夫在尋找一處度假村的途中,偶遇一處海邊市集。一邊是陳舊簡陋的集市與熱情淳樸的漁民,一邊是一眼萬年的驚豔海水,碧若琉璃,澄明淨澈。透明的海水淺灘邊,一群當地婦女正半蹲在水中,向身上澆水,彼此開懷說笑。她們膚色黝黑,和水晶一樣透明的嫩綠色海水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反差,美感迥異。三角梅豔粉,沙灘潔白,晴空湛藍,海水澄碧,一切都美得令人挪不開眼,而陪伴在側的卻是木板與塑膠棚搭建的簡陋商鋪與住處,斑駁著灰色、乳白色腐痕的漁船,成排停靠在岸邊,每艘船兩側架著翅膀飛翹的木桅杆。我和丈夫乘坐其中一艘船在碧波汪洋中顛簸起伏,乘風破浪駛向不知名的海島。

我們在島上縱情游泳,坐在白色雞蛋花樹下休憩、吃零食。返回途中,沿著小漁村前行,走入一座小鎮。那裡有一座教堂,十字架潔白耀眼。小鎮上古舊和現代的建築錯落間隔,摩托車和人力車來回駛過。一群七、八歲左右的孩童,一邊啃著霜淇淋、一邊笑嘻嘻伸手向遊客乞討。他們一路尾隨遊客來到商場餐館。商場入口,帶槍的保安會仔細檢查每位顧客的背包。乞討的孩子們被攔在門外,他們蜂擁著趴在商場餐館的落地玻璃窗外,向每一張桌子張望。他們不斷拍打玻璃,向坐在靠窗處的食客們不停喊叫。我們用完餐走出餐廳,又被一群乞討的孩子包圍住。當我想用相機拍下這一幕時,孩子們彷彿被施了魔法一般驚恐地四散逃竄。我一頭霧水,難道他們害怕相機攝取他們的靈魂不成?與原住民的貧窮相反,移居此地的華人大多很富有,他們聚居在宿霧市區以北的比佛利山(Beverly Hills)。華僑們集資興建了一座道觀,既是對故鄉的情感寄託,也是旅遊打卡聖地。

島上隨處可見大航海時代的西班牙殖民痕跡:一邊是大炮和堡壘武力攻占,一邊是教堂和天主教思想洗禮,從肉體到心靈全方位侵占這片土地。紅酒是基督文明的符號,咖啡是殖民時代的象徵,茶可以貫通禪宗,那麼中國的酒文化又承載了什麼文化遺傳呢?從大航海時代到九紫離火運,語言和建築,商業和風俗,像層積岩反覆運算更新,舊痕與新事並存,唯有思想與歷史可以助人反觀沉澱,回首前瞻。

豔陽天下,嫣紅熾烈的鳳凰花樹開滿了簇簇花冠,如火如荼,映襯著遠方的碧海藍天。輕盈乳白的山嵐飄搖,遠處的琉璃幻海晶瑩剔透。從高處遠眺,頓覺這世間的大美無言而恒在。過往與現世,在此交疊並存,既密不可分又涇渭分明,宿霧的複雜氣質讓我陷入沉思。站在山巔,一覽宿霧醉人美景,古今交錯的觀感卻欲語還休。摩登與沉屙,驚豔與惋惜,在此共榮共辱,說不清,理還亂。(寄自喬治亞州)

聖佩德羅堡。(圖片提供∕崔淼淼)
聖佩德羅堡。(圖片提供∕崔淼淼)
麥哲倫十字架。(圖片提供∕崔淼淼)
麥哲倫十字架。(圖片提供∕崔淼淼)
宿霧最古老的教堂。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教堂遭多次轟炸,所供奉的聖嬰塑像卻完好無損。...
宿霧最古老的教堂。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教堂遭多次轟炸,所供奉的聖嬰塑像卻完好無損。(圖片提供∕崔淼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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