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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C新聞22分鐘專訪 拜登:萬能的主沒要我退選

探訪世界海角——南美合恩角

世界的盡頭「合恩角」,與南極僅一海之隔。(圖片提供∕萍萍)
世界的盡頭「合恩角」,與南極僅一海之隔。(圖片提供∕萍萍)

年輕時,讀到宋詞:「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感動得眼淚鼻涕一大把,還幻想著未來必要去探訪海角。後來,在海南島看到大石頭上刻著「天涯海角」,導遊說這裡就是海角,我抿嘴笑了笑。跑盡世界各地後,我終於明瞭,世界的海角在南半球。

地球上,有兩處著名的海角,一處在非洲南邊尖端的「好望角」(Cape of Good Hope),另一處則在南美洲尖端的「合恩角」(Cape Horn),合恩角的位置比好望角還要偏南二千四百公里,離南極更近;兩處海角都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交匯處,只是分別位於地球的兩面。

據說,兩大海的洋流因為溫差,其交匯處極易形成風浪洶湧。1486年,葡萄牙探險船初次抵達好望角時,確實風暴大作,因此當時就命名為「風暴角」。沒想到十一年後,探險船再次從大西洋出發,繞過「風暴角」來到印度洋,竟是風平浪靜,還從印度滿載了一堆黃金、絲綢、香料等寶物回來,於是改名為「好望角」。我們在2022年底,拜訪非洲好望角時,也是風和日麗,呈現一片美好希望。

今年,我們決定探訪地球另一面的海角「合恩角」。好望角與陸地相聯,可以驅車徒步到達,合恩角則深入南極邊緣,唯有水路可達。在那兒,我們才真正體驗到兩大洋針鋒相對、波濤洶湧的厲害,也因此對當年航海隊來此探險的無畏無懼精神,佩服得五體投地。世界海角的歷史,實際就是十五、六世紀西方歐洲國家的航海探險史,中國當時的明清兩代,由於實施海禁,錯失良機,讓中國人在世界航海史的舞台上缺席,令人扼腕。

一月中,我們從智利最南端的港口城市蓬塔阿雷納斯(Punta Arenas)搭乘郵輪出海。然後,處處都聽到「麥哲倫」(Magellan)這個名字,包括了:麥哲倫海峽、麥哲倫企鵝、麥哲倫森林等等。甚至,連蓬塔阿雷納斯市以前就稱為「麥哲倫市」,1938年才改名。從小,我們就在學校課堂上習得,麥哲倫是第一位證明世界是圓的偉大航海家。當時年幼的我,言者諄諄,聽者藐藐,沒啥感覺。直到今日拜訪南美洲最南端,感受到氣候的瞬息萬變,海水的波濤洶湧,船隻的劇烈晃動,才真實瞭解麥哲倫的偉大貢獻。

麥哲倫是十五世紀葡萄牙人,他堅信地球是圓的,也明白跨越大西洋後,將會面對另一片寬闊無邊的大洋,但他仍然堅毅地往那深不可測的海域航行,可謂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我們從蓬塔阿雷納斯港出海後,航行於麥哲倫海峽內,這條海峽正是當年麥哲倫從歐洲抵達美洲東岸,東撞西碰,經過無數次嘗試後,才找到的一條穿越美洲的狹窄航道。這條航道在巴拿馬運河未開通前,是大西洋通往太平洋的唯一安全航道。航道狹窄彎曲多轉折,海峽內礁島星羅棋布,兩岸高山層巒疊嶂,有的皚皚白雪覆蓋山頂,有的厚厚冰川瀉流滿谷,景色奇幻萬變。夜間航行期間,見不到任何人間燈火,也無人煙跡象,手機更無訊號,四周一片漆黑寂靜,是真真實實地遠離人世,深入涼荒之地。

白天,郵輪拋錨停留,讓我們下郵輪登上橡皮艇到岸上探奇。雖是「萬徑人蹤滅」,卻沒有「千山鳥飛絕」。波浪沉浮的海上,海豚雙雙飛躍出水面表演特技,海鳥悠悠然浮游水面;岸上麥哲倫森林裡,南山毛櫸樹(Southern Beech)直挺叢生,各式各樣北美罕見植物茂密生長,苔蘚覆蓋岩石,流水滴答;礁岩小島上,群居的企鵝聒噪地搖擺走路,熱鬧非凡,一片生趣盎然之景。

企鵝是南半球特有的海鳥,麥哲倫當年在此處首次發現這種企鵝,因此命名為「麥哲倫企鵝」。麥哲倫企鵝比南極皇帝企鵝體型小,身上紋路與南非好望角的南非企鵝非常類似,猛一瞧,似乎一模一樣。仔細觀察分辨後,才發現麥哲倫企鵝脖子上有一條猶如黑領帶般的條紋,南非企鵝則無。

由於接近南極,冰川處處也就見怪不怪。我們登上岩岸頂端,觀賞咫尺之遙的巨大的皮亞冰川(Pia Glacier)。仰頭望去,整片冰牆白中帶藍,彷彿一座陡峭的白色巨山。在四周寂靜無聲下,可以聽到冰川發出吱吱的壓擠聲,然後轟然一聲,一塊冰層從垂直高聳的冰牆崩然倒塌落海,瞬間發出猶如撞車般的巨響,在寂靜山谷中顯得格外駭人,大自然的巍峨景觀讓人敬畏。

當晚,郵輪順著麥哲倫海峽繼續西行,進入太平洋時,正值清晨四點。黑夜中,我聽到櫥門一開一合地碰碰作響,於是起身試圖關好櫥門,驚然發現船身左右搖晃激烈,寸步難行,我只好緊抓扶手沿著牆壁慢行,東找西找才發現原來是衣櫥內的小保險箱門未關上。船上所有家具設計,都已考慮到海洋搖晃因素,嚴密固定,若非被保險箱門的扇動聲吵醒,我不會體驗到此處海浪竟是如此凶猛。原來,太平洋一點都不太平。有趣的是,1520年麥哲倫抵達此處時,竟是一片風平浪靜,因此才取名為「太平洋」。

郵輪後來轉彎東行,進入比格爾海峽(Beagle Channel),船舶不再搖晃,氣候卻開始瞬息萬變,時晴時雨。然後,另一位歷史名人──達爾文名字開始如雷貫耳。這位英國博物學家在1831-1836年間,搭乘英國小獵犬號(HMS Beagle)駛經此處,一路觀察記錄許多奇奇怪怪的動植物,奠定他日後「物種進化論」的基礎。此處,他曾經穿越的海峽以他搭乘的船號「比格爾」(Beagle)命名,海峽邊聳立的山脈稱「達爾文山脈」,覆蓋山頂的皚皚白雪稱「達爾文冰帽」,沿途幾座冰川也是他命名的。其中最另人瞠目結舌的是,在他航行日記中,記錄了當地土著雅甘人(Yahgans)的特異行徑。

雅甘人是居住在地球最南邊的人種,分布於南美洲南邊的海角之處,距離南極洲僅一海之隔。當地氣溫極低,他們卻經年裸露全身,不穿一縷衣物。我們拜訪過阿拉斯加和近北極圈的北歐國家,居住該處冰凍地區的土著,全都用皮裘、皮帽、皮靴裹身,而居住在近南極的雅甘人,竟能經得起寒風冰雪的低溫,裸露全身,駭人聽聞。

根據達爾文的描述,雅甘人用動物油脂塗抹全身以絕熱,並以蹲坐方式圍繞著一小團篝火取暖。蹲坐姿勢可以減少人體的散熱面積,但經年累月長期蹲坐的結果,腿部退化變短小,並呈現外圈形,當年的西方人以觀賞動物園內動物的異樣眼光看待雅甘人。後來分析,雅甘人身體內有獨特的新陳代謝機能,因此能夠產生足夠熱量禦寒。我猜測,達爾文觀察到雅甘人後,更加強了其「物種進化論」的概念。

雅甘人男性以獵海獅為食,女性則善長潛水捕撈蚌類。有趣的是,雅甘人一家子坐在獨木舟內,爸爸裸身撐船,小孩裸體照顧篝火,媽媽則裸體潛入冰冷海水中捕撈蚌類,簡直匪夷所思。聽說,當年麥哲倫航行此地時,黑暗中看到岸邊雅甘人的點點篝火,甚為振奮,因此命名該島為「火地島」(Isla Grande de Tierra del Fuego)。

十九世紀,西方人強行以自己的文化和信仰教育土著,強迫雅甘人穿衣服,又帶來了疾病和病毒入侵到這塊處女地,導致雅甘人逐漸死亡滅絕。我們穿越時,已沒有點點篝火可以欣賞了。

郵輪最後的旅程,是出比格爾海峽往更南邊航行,直到南美洲的盡頭「合恩角」。1616年,荷蘭探險隊發現此島,並以他們荷蘭的家鄉「合恩」(荷蘭語:Hoorn)命名。合恩島上建有一座燈塔,燈塔看守員一家三口,長年孤寂地守著燈塔,每個月才得一次運船補給。合恩角所在的德雷克海峽(Drake Passage),海水冰冷,風暴異常,歷史上,曾有五百多艘船隻沉沒,兩萬餘人葬身海底,因此也有「海上墳場」之稱。

清晨六點,我們在船上整裝待命,等待一早出海的尖兵水手確定合恩島的潮汐適宜登陸後,才下橡皮艇前往小島。不料,橡皮艇剛抵達小島,排隊等待登島,一陣風暴冰雪突然來襲。我坐在橡皮艇內,緊抓繩索的手指已凍僵,狂風加冰雹不斷吹打在臉上、身上、腿上,全身雖包裹緊密,仍是冷得直哆嗦。終於,船隊決定放棄登陸回航了,一登上郵輪馬上熱飲料遞上,終於體驗到海上風暴的可畏了。

船長體恤整船乘客老遠來訪,卻未能腳踏世界最南海角,總覺遺憾。為了不讓遊客們失望,特別開例等到九點暴風雲層離去後,再次讓我們嘗試登島。

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們終於踏上了世界盡頭的最南海角。合恩島小山丘頂,樹立著一塊信天翁雕塑紀念碑,鏤空的雕像露出後面的藍天,一眼望去,彷彿一隻海鳥飛翔於空中。人類的探險精神就像海鳥翱翔般無拘無束,而那鏤空的狹長縫隙正象徵著暴風凶浪的德雷克海峽,只有安全穿梭暴風海峽的船隻,得以自由翱翔;未能穿越隙縫者,只能祈禱他們安眠,獻上無限的敬意和感傷。

縱使風暴已過,島上仍是寒風颼颼,我們登上島後,匆匆照相留念,即下島回航。回到房間,赫然看到一張登島證書躺在我床上,不禁仰天大笑。我年輕時的幻想,終於在古稀之年實踐了。(寄自加州)

麥哲倫海峽邊的皮亞冰川,巍峨龐大彷彿一座高山。(圖片提供∕萍萍)
麥哲倫海峽邊的皮亞冰川,巍峨龐大彷彿一座高山。(圖片提供∕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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