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烤紅薯

我們鄉下，紅薯是個好東西。把它烙熟和上麵粉或米粉做成薯粑，用油汆熟，吃起來又脆又甜；把它磨成薯粉，熬熟後可以做成薯粉坨；或是燙成薯粉片，都是難得的美味佳餚。還可以做成薯粉丸子，吃起來滑溜溜、軟綿綿的，送到口中沒嚼幾下便下肚了。

不過對我們小孩子來說，吃起來更直接。紅薯成熟的時候，路過地邊，不管誰家的，要是餓了或是嘴饞，順手摳個出來，在衣服上擦幾下，把皮咬掉，「卡嚓卡嚓」，嚼得滿口生津。

當然，要是把紅薯烤熟，那就更好吃了。

烤紅薯有些講究，先是要選好合適的紅薯。紅薯大的一個兩、三斤甚至四、五斤，灶膛裡不好放，也不容易熟透，最好選拳頭大小、長條形的。然後就是把握火候，火太大了會烤燒的，火太小也不行，很難烤熟，紅薯半生不熟，吃起來不是味道。

我們一般這樣烤紅薯：煮好飯或是炒好菜後，灶裡不再燒火，這個時候最好烤紅薯。把剩下的火炭熱灰扒到兩邊，選好四、五個合適的紅薯，放到裡面，將火炭熱灰蓋在上面。這樣等上一陣，火炭漸漸燒過了，熱灰也漸漸退熱，把紅薯翻來出來，剛好烤熟。

捧著剛剛烤好的紅薯，雖然還有些燙手，但顧不得這些了，趁熱才好吃。於是左手換到右手，右手換到左手，一邊拍掉上面的柴灰。隨著掉下的柴灰，紅薯溢出一股香甜味，勾得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把皮剝掉，將紅薯搣成兩半，騰騰的熱氣沖在臉上，讓人感到十分舒爽，更不要說吃上幾口了。不過，這時紅薯很熱，不能大口大口吃，一邊吃，一邊吹，「稀哩索囉」地吃著，太爽了。紅薯烤得好的，外面會有一層薄薄的硬殼，就像鍋巴一樣，最好吃了。

小時候我經常這樣：吃飯時把紅薯放到灶膛裡烤，吃完飯後，紅薯也就烤熟了，去砍柴、打豬草時，可以帶著做乾糧。不過，更多的是把它帶到學校當零食吃。烤紅薯一般多在深秋冬天，熱呼呼的紅薯放在口袋裡，用手捂著，身上也感到暖暖的。只是紅薯的香味太誘人了，很少留到學校，在路上就報銷了。

烤熟的紅薯之所以好吃，關鍵是吃的時候有著無限樂趣。那時生活還比較艱苦，沒有什麼零食，吃個烤熟的紅薯真的很過癮。說起那些烤紅薯的趣事，可以說是一籮筐了。我至今記得，和髮小勁松去上學時，不管誰帶了紅薯，都分著吃的，如果只有一個，那就一人一半，往往把多的一半分給對方，那種情景，回想起來至今令人動容。

當然，不會都是這麼「和諧」的情景，有時也免不了「爭爭搶搶」，特別是兄弟姊妹多的家庭，烤了紅薯後，經常會弄出點小插曲來。

比如勁松他們四兄弟。勁松是老二，他們每個年紀相差兩、三歲，烤了薯後，雖然一般每人至少都有一個，但情況往往這樣：誰都要最大的，或是要烤出了薯粑殼的。勁松和哥哥年紀大些，當然占了便宜，拿起最大的或是烤得最好的紅薯就跑。兩個弟弟哪裡肯，於是一個拿吹火筒，一個拿抄火鏟，一同追了上去，還一邊大聲嚷叫著。

其實，他們這是故意逗兩個弟弟玩的。等他們追了一會兒，沒有力氣跑不動了，便停了下來，把搶到的紅薯換給兩個弟弟。他們四兄弟「吧嗒吧嗒」地吃著，特別有味道，兩個弟弟更是笑逐顏。勁松家在我家對門，看到他們四兄弟爭搶紅薯，開始我覺得很好玩，但看到後面他們兄弟間其樂融融的場面，心裡真是羨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