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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背後的故事

現在很少人還在使用手帕,但我的口袋裡一直有一方手帕。不是我懷舊,也不是我有潔癖,而是我有鮮為人知的苦衷—我的手汗,使我在寫字前不得不用到它。

大概五歲那年,我的腳掌長滿了疱,父母忙著生計,無暇顧及我的病情。我最後終於疼痛到寸步難移,母親背著我步行到幾公里外的「中正醫院」求診,順便看一下她自己臀部長的一個疔瘡。母親聽人家說用嚼碎的生黃豆敷可治癒疔瘡,疔瘡反而紅腫化膿,愈來愈大,已到了坐立都疼痛的地步。

她忍痛背我長途跋涉,一路顛簸,走走停停,到達時已近中午。醫院門診部是免費的,在我們之前排隊掛號的至少有二十幾人。

醫生只略略看了一下,就讓護士帶我們到另一個房間。護士或許是心不在焉,替我清洗時,那夾著棉花球的剪刀刀尖,一下子就刺進我本已腫痛的腳掌,鮮血從刀尖冒出。我本能地「唷」了一聲,母親焦慮地問護士:「姑娘,怎樣啦?」護士白了她一眼,又狠狠地瞪我一下,她那傲慢蔑視的態度使母親不敢多言。

輪到處理母親臀部的疔瘡時,我才注意到她的褲檔,不知何時已被鮮血染紅一片,可能在途中母親累了蹲下喘氣,我不斷踢到她的患處。母親每天用酒精替我處理發炎的腳掌,兩個多月後疱總算慢慢消失。不知是因長期受酒精刺激,或其他原因,從此,除睡覺時間外,我的手掌心和腳板就不斷冒汗。

我記得學生時代,我身上總備有兩樣東西:手帕和有膠膜層壓的學生證。寫字時擦乾手掌後,再墊着學生證寫字才不會弄濕簿子,還要不時用手帕抹乾落在學生證上的汗水。我的雙腳整天穿著鞋子密不透風,孳生的細菌,把腳底的皮膚腐蝕出如篩子般的坑洞。二哥大我四歲,我九歲那年,他已經出外打工。他聽說香港來了一位「神醫」,正下榻在天虹大酒店,專用針治疑難雜症,那時候他不懂得針灸這回事,領了薪水後就帶我去找他。

神醫問:「家長沒來?」二哥說他就是,「那你先付三百元診金。」二哥嚇了一跳,那可是他半個月的薪水。正在遲疑,神醫又說:「別擔心,保準一次就痊癒!」二哥聽他這樣說,以為真的遇到活神仙,喜出望外,就毫不猶豫把錢掏了出來。

神醫把了脈,在我的手背和小腿上扎了幾針,只覺得一陣麻痹。神醫又走到屏風後拿藥,我在床上正對著屏風的隙縫,看到他從一瓶「十全大補丸」的玻璃瓶裡倒出十幾顆藥丸,裝在塑料袋裡後出來遞給二哥。踏出酒店時,我告訴二哥:「這藥和每天我在家裡吃的一樣。」二哥大吃一驚,衝口而出:「那這藥也沒什麼特別了?」良久,他才回過神來對我說:「醫生說一次就痊癒,看來我們是上當了。」我安慰他:「不會吧?說不定那幾針會有效。」

這麼多年來,我不知看過多少醫師,各種藥物都試遍,出汗問題依然毫無起色,尤其在煩憂、緊張時更汗如雨注。中醫說我身體虛寒,西醫說我交感神經失調,有一位醫師還建議切除汗腺,但我不同意。

母親已於十年前去世,二哥也在新冠疫情爆發時被奪走,每次我掏出手帕擦汗,就不禁想起兒時他們帶我去看病的情景。念茲在茲,他們對我的恩情,豈是筆墨所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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