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麻將牌

今年在舊金山渡輪碼頭大樓（Ferry Building）舉行的心形雕塑特展，最吸引人的，莫過於一座綠底畫著麻將牌的設計，同時在飽滿的大心中間，是一張凸出的「發」牌。

「發」、「發了」一直是華人最喜愛的字眼，新年期間，「恭喜發財」更是不絕於耳，洋人也能朗朗上口。而綠色象徵春回大地，生機煥發，無論是發芽或回春，都是舊金山當前最需要的氣勢和力量。

舊金山近年飽受遊民、毒品、犯罪、族裔仇恨等社會問題困擾，苦不堪言，屢被批評它在沉淪、墮落，令人不勝遺憾。三月舉辦的市長及市議員等選舉，民意調查顯示，有近四分之三民眾對於治安問題難解感到悲觀，八十二萬人口有超過八千兩百個遊民，個中情況萬般無奈和複雜，更不信任哪一個政客可力挽狂瀾。雖然如此，它依然不能放棄，更加需要振作再出發，藝術家利用華人傳統國粹來激勵舊金山。

有將近四十年歷史的舊金山心形雕塑特展，呈現一座又一座舊金山美麗風情畫，藝術家對這座在美國被稱為最具歐洲風格的城市，有無限的靈感。維多利亞時代階梯式的古典建築、繽紛雕琢的色澤與情調令人賞心悅目；金橘色的金門大橋總是入畫，被稱為國際橘（International Orange)，彰顯它不被濃霧吞沒的大橋纜柱；綠意長青的金門公園，點綴著粉蝶紅花，參天群樹中透露秀麗的風姿。

三面環水，一面依山，此地擁有最多的藍，湛藍的天空、蔚藍的海岸，還有身為牛仔褲發源地的打磨藍。卡斯楚區的彩虹旗飄揚，嬉皮區豐沛的夏之愛和平反戰花朵，象徵城市開放包容的自由精神，心形雕塑藝術家將各種地緣和文化精心創作，刻畫了舊金山美麗的光譜。

然而美好的自然景觀和具有歷史傳承的人文痕跡，卻不敵人為的破壞，曾經安放心雕作品的高檔百貨殿堂，近來因市區經濟和治安不佳，多家名店紛紛撤店。如今和家人經過，想到多年來曾經享受在其輝煌年代購物的輕鬆自在，不免有點感傷。有些人還不敢提著名牌精品店的購物袋，就是擔心被搶劫，幾乎完全失去逛街的樂趣，旅客在觀光景點被搶劫，讓遊興大受影響。

疫期肆虐期間，在一個陽光薄涼透明的午後，我曾到市場街（Market Street）和霍華街（Howard Street）一帶閒逛，當時街上沒有行人，那裡有些畫廊、壁畫、設計坊、工藝店、家具店，當我正專注投入欣賞時，冷不防有個微胖的非裔女人冒出來，忽然迎面給我一巴掌，把我的太陽眼鏡打落，然後說著咒語揚長而去。回家後，家人慶幸那人沒有帶凶器傷人，也沒有打劫。自此之後，我再也沒有興致，也不敢去那個社區行走，內心有著失落。

多年來，家人喜歡將中國南宋詩人辛棄疾的詩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中的「青山」改成「金山」，因為舊金山有著嫵媚中內含瀟灑的氣質。但現在，如何保持這份城市獨有的質感？它能否如麻將牌一樣，蓄勢再起？儘管現實似乎難行，但理想與夢想仍然令人期待。

期許舊金山人能夠積蓄手氣和運氣，在未來的日子都能打出一張好牌。牌如春風送暖，正在為在地人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