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險一刻

我們住在新澤西州（New Jersey）中部的一個小鎮，距普林斯頓（Princeton）車程約半小時，我們喜歡這裡的四季分明。

四月初的某一天，清晨起來拉開窗簾，雨過天青，經過兩天的霏霏細雨，陽光特別明亮，樹林啾啾唧唧的鳥鳴聲此起彼落。兩隻小小的藍雀在長青樹下跑跳又尋覓，甚是可愛，先生說：「別辜負這大好春光，我們出門找家餐館吃早餐吧！」

我拉開餐館的大門，讓先生推著助行三輪車先進門，然後左轉走過一段長廊；長廊的右邊是一個寬敞的廚房，裡面有三、五個員工正在忙碌著，他們把準備好的餐點放在高高的櫃臺上，以備顧客領取。長廊的左邊就是用餐區，共有近百個座位。

我把先生安頓在我們喜歡的小圓桌旁坐穩，並把三輪推車收攏放在桌邊，這圓桌離廚房近，離側門也不遠，對行動不甚方便的先生而言，進出比較方便。

這是一家半自助的餐館，離我們家開車只需十分鐘，顧客先到前台點妥餐點和飲料，取了電子號碼器之後，回到座位，等號碼器的紅燈亮起，就可以到廚房櫃臺取餐。這家餐廳的咖啡特別香濃，麵包和各式糕點都是當天清晨現做現烤，麵包都是外脆內軟，香味十足，是他們的招牌餐點。

餐館賣的三明治也很新鮮，每個三明治都標明卡路里（Calories），並說明食材內容，顧客可以增減或更換食材及調味品。我們是這家餐館的常客，員工都很友善，總見他們熱絡地招呼顧客。  

早上十點過了，吃早餐的顧客已寥寥無幾，我走向前台，那個總是面帶微笑的出納員認識我，遠遠地叫喊著我的名字道早安，我回應說早，點了餐飲付完帳，取了號碼器，再拿起杯子選我愛喝的咖啡，然後沿著長廊回到圓桌。

才剛把咖啡杯擺在桌上，號碼器的紅燈就已亮起，並且頻頻抖動，我拿著號碼器走到廚房櫃臺前；櫃臺上端從天花板垂下四個紅色的吊燈，非常喜氣。有一名高大的年輕人拿起一大袋食物，正與夥計寒暄，我的兩隻手各端起一個防摔又模仿陶瓷製作的米色長橢圓型盤子，盤子裡分別擺著先生的三明治和我的一碗麥片粥，力道較弱的左手順勢端的是盛著滿滿麥片粥的盤子，「哦！有些吃力。」我心想。

當我轉身要往只有七、八步之遙的餐桌走去時，忽然從左側跑來一個小男孩，他的個頭到我的腰部，經過我身旁時並沒有放慢腳步，而是快速地擦身而過，直直奔向走廊盡頭的洗手間，完全無視於我的存在。我為了要側身讓路，左手端的擺有麥片粥的盤子就不再平穩，盤子上頗有分量的碗，就順勢向前傾斜下去。

我的左手力弱，無法將盤子端正，我張開嘴「啊」了一聲，眼見那盛著麥片粥的碗，即將滑出盤落地，腦海裡飛快閃過麥片撒落在地上的狼狽模樣，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手從我左側橫向過來，及時托住即將飛出的盤子。

我驚魂未定，來不及反應，他已把盤子端到圓桌上，他可能猜想我和坐在圓桌旁的先生是一家人吧！他又接過我右手端的盤子，同樣放在餐桌上，再彎下腰快速地把從盤子裡飛出去的幾張餐紙，逐一從地上撿起來，並扔進牆角的垃圾桶。

我笨拙地呆站著，只有連聲道謝，他微笑地搖搖手，沒說一句話，提著那一大袋食物，就推開側門大步離去。

我目送這位身穿深藍色運動裝、腳穿白色球鞋的高大年輕人離開，我拍拍胸脯對先生說：「好險，剛才他和我同時站在櫃臺前領取餐點，在這驚險的一刻，幸虧他及時出手相救，才免去一場尷尬的災難。」

先生說：「是啊！祝這位善心的年輕人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