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我們的三葉草

幾年前，我到新澤西州（New Jersey）朋友家作客，看到她家陽台上有一盆花，光采奪目，深紫色的葉子隨風輕顫、搖曳生姿，粉白色的小花點綴其中，浪漫誘人。朋友當即送給我幾顆球莖，並告訴我這是紫葉酢漿草（Oxalis triangularis）。

回家後，我立刻將球莖栽種在一個八角花盆裡，澆透水，擺放在通風透光處。幾天後，一個小不點兒破土而出，嬌小的細莖托起了三片葉子。日復一日，小苗愈長愈多，莖稈愈長愈長，葉子愈發茂盛，一片片倒三角狀的紫紅色葉片，內側鑲嵌著紫黑色的斑紋，就像一隻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奇特豔麗。不久後，開花了，小小的花兒有五片花瓣，單生或數朵聚合成傘房花序，小巧又可愛。當我把照片傳給朋友們，他們都好奇地詢問：「這是什麼花？真漂亮。」

我笑著回答：「這是草，與小時候在草地上隨處可見的綠色三葉草，都是同一個家族，俗稱紫蝴蝶酢漿草。」

小時候，我們和玩伴常常聚在草地上，把手中的三葉草交叉在一起，猛地一拉，誰的草先斷了，誰就輸了，玩勾草時，我們稱為「勾勾草」；嘴饞了，摘幾片放進嘴裡細細咀嚼，味道酸酸的，卻新奇有趣，我們又稱為「酸酸草」。一片草地和遍地的三葉草，成了童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今原產南美洲的這種三葉草，一旦種進盆裡，身價立刻翻了百倍。可是它畢竟還是草，不嬌貴，放在朝陽處，它就迅速地長滿一大盆。第二年春天換土時，我分出數盆送給朋友，朋友們不時傳來照片分享喜悅。有朋友說：「活了！一片片的小葉子從盆土裡面冒出來了，細長的花莖挺立起來了。」也有人說：「太有趣了，白天時，葉子會張開接受陽光，到了晚上，它們會像小傘一樣縮回並折疊起來。」

還有朋友指出：「花葉有向光性，白天會打開，晚上會閉合。這花像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更有朋友分享觀察說：「用它的葉子和花朵裝飾沙拉，不僅帶來視覺享受，還帶來味覺驚喜。」真沒想到，這麼普通的一株三葉草，竟然能給大家的生活帶來眾多樂趣。

來年疫情蔓延，民眾居家避疫，我們在家中與植物共度時光。有一天，媳婦珊打電話問我：「家裡的那盆紫色花長得怎麼樣？」我說：「我把它放在朝西的房間裡，天天曬太陽，葉子茂盛、開花不斷。」珊說：「但我的那盆，什麼也不見了。」她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傷感。

「它有旺盛的生命力，一定會回來的。」我堅定地安慰珊，並在視頻裡耐心地教她分盆。珊跟著我，亦步亦趨，她小心翼翼地將植株從花盆中取出，輕輕地掰開莖塊，在每個小花盆裡分別放上幾個像小松果似的球莖，再細細地鋪上一層沙土，大功告成後，珊滿面笑容。

不久後，珊傳來了幾張照片，三盆精心包裝好的花兒已經放入禮品袋。珊說，其中兩盆她送到了護士鄰居和在報社工作的鄰居門前；另一盆放在門口，讓郵差送信時捎走，她還寫了感謝卡，表達了對郵差堅守在第一線的深深敬意。疫情雖然冷酷無情，但這些小小的花朵傳遞著我們的愛與感激。

每年春天，我都會將三葉草分株送給朋友，小小的三葉草不僅為生活增添生機，還連接彼此的心靈，成為我們共同的美好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