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灣長跑

越灣賽跑（Bay to Breakers）是加州舊金山的年度競賽，通常在五月第三個星期日舉行。活動源起於一九○六年舊金山大地震死傷人數眾多，為鼓舞居民重建，展現樂觀不屈的精神，一九一二年舉行第一屆越灣賽跑，是美國最古老的越野賽之一，此後一年比一年更壯觀。

越灣賽跑曾在一九八六年創造金氏紀錄，成為全世界參與人數最多的跑步比賽，當時參賽人數達十一萬人，直到二○一○年才被超越。不僅有長跑好手一較高下，更是一場搞怪的愉快盛宴，公園裡的民眾和路旁人家會播放熱鬧的音樂、飲酒開派對，並噴放氣泡和彩紙，選手們更是奇裝異服登場。

兒子說，競賽者都在前幾個梯隊CORRAL，我們報名的梯隊是E，今年有十隊。第一批跑者從八點開賽，不到四十分鐘就到達Ocean Beach的終點。五月十九日是第111屆，正式報名者有兩萬餘人，但太多人是免繳費隨興參與。兒子過去住在金門公園附近，我就和他插隊從公園入口進入，跑的那一段景致最美，又是下坡到海濱的兩英里多路段，只是不能進入終點領紀念牌和喝啤酒。

小兒年過五十歲，似老子般作怪。他買來黃色塑料帽，左右各放一罐啤酒並有吸管，我因嫌太重又不平穩，還沒起步時，已吸光成空罐。

主辦單位計畫周詳，按CORRAL區別，入口處排隊檢查才可進入，我們E隊有數千人在八點四十五分出發，先前那一英里，幾乎人擠人無法起步，只能步行，不及兩英里就到高坡，遠望前方就像人牆般推動，幾乎到了肩碰肩的程度。

忽然右方出現數名男女裸體慢行，我在後方偷拍了張照片，又怕撞觸到他們被誤告性騷擾，快步遠離。那天先後只見到三十餘名裸體人，已經文明多了，曾有報導不可裸體，但是多部警車停在路旁，難道他們都沒看見嗎？

沿途奇裝異服，有人扮牛魔王、鯊、英王、主教，還有數人抬動看似政治棺材的物品。來美四十餘年，正式報名參加越灣長跑已有五次經驗，只是感覺這城市的華人不少，但這場搞怪活動卻鮮少見到華人臉孔，難道是受孔孟教育影響，非禮勿視？

我已經八十七歲了，以兩小時十五分完賽，成績比去年慢了八分鐘，比疫情前那次慢了十五分鐘。

古人說：「馬老一天，人老一年。」原先不理解此意，是畜生不能言語，只能賣命為人類奴役，實在做不動了，就一命嗚呼。人類體力是隨年歲增長而削弱，我搖搖擺擺地抵達終點，領了紀念牌，想喝口免費啤酒，看著排長隊就算了。

回家路上，兒子問我：「爸，明年還要報名嗎？」我回答：「明年我八十八歲了，還能喘氣就再回來。你沒看見今天有一個比我還老的老頭，大概是孫子或重孫三、四人，推著躺車在跑，那老人一定每年都不缺席。舊金山前任市長麥法恩（Mark Farrell）自七歲起就首次參與，直到今日，他仍然沒忘記珍貴的兒時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