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轉向

蘇軾的「此心安處是吾鄉」，有人認為可能典出白居易的《初出城留別》一詩，原詩是：「朝從紫禁歸，暮出青門去。勿言城東陌，便是江南路。揚鞭簇車馬，揮手辭親故。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以詩論詩，白居易此詩作於何時，因何而作，倒要考證一下。

白居易自幼讀書刻苦，年紀輕輕便已頭髮全白。他享壽75歲，一生以43歲被貶江州司馬為分界。前期兼濟天下，是儒家信徒，後期獨善其身，開始信佛。他是28歲中進士，曾當左拾遺，寫了大量諷喻詩，令權貴切齒，後因母親病死，回鄉守孝三年，服孝結束後，皇帝安排他做左贊善大夫。

白居易43歲時，宰相武元衡和御史中丞裴度遭人暗殺，當時掌權宦官和舊官僚不急於處理，白居易便上疏力主嚴緝兇手，反被指稱是僭越，貶謫江州，給他以沉重打擊，而信佛思想隨即滋長。

其後唐憲宗暴死長安，唐穆宗繼位。但當時朝中明爭暗鬥；令他心灰意冷。穆宗長慶二年出任杭州刺史，而《初出城留別》一詩，正是他離開長安往杭州時之作。

《初出城留別》一詩的「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可視之為白居易佛學思想的註腳。據知他作此詩前，曾求智常禪師為他醫治煩惱。智常勸他讀《楞伽經》。但白居易信佛也有幾番轉折，他由信禪宗到60歲時轉向彌勒淨土信仰，而在人生最後幾年，他已超過70歲，因染風痹之疾轉而求生阿彌陀佛極樂世界。這種轉向，也許多少看出玄機。

因為信禪宗要有上上根器，而風險也大，說不定到頭來「一切皆空」﹔信彌勒佛則要有菩薩心腸，廣結善緣；而信阿彌陀佛是一心不亂，持名念佛，有如買個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