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皇后」價格大跳水 昔日數百元1斤 如今每盒個位數

近來，多種中國高端水果「跌落神壇」，「飛入尋常百姓家」成為許多家庭能自由購買的水果。有人認為，網紅水果平民化，這是一件好事；也有人不以為然，擔憂這是經濟下行引發的消費降級。

近日又到「水果皇后」藍莓上市高峰期，然而曾賣到200元人民幣（約27.5美元）至300元一斤的藍莓，價格卻迎來「跳水」，如今產地跌至八元一斤，多地還出現「十元三盒」的藍莓，相關話題也衝上微博熱搜。許多媒體和網友不禁開心地說，普通人的「藍莓自由」正在實現。但在愈來愈多人買得起藍莓的背後，仍藏著藍莓種植面積「瘋狂擴張」的隱憂。

★藍莓身價 大幅回落

據紅星新聞報導，近日走訪四川、雲南藍莓產地發現，這個頂著網紅光環的「奢侈品水果」，價格神話未能延續，正呈逐年大幅下降趨勢。在成都一家水果攤前，市民陳女土討價還價後，以八元一斤的價格購買了兩斤藍莓。她說，年初藍莓剛上市時，她曾買過每斤100元的藍莓。「沒想到才過兩、三個月，就這麼便宜了」。

6月初，在北京地區藍莓終端消費市場，每盒藍莓當前售價基本都在個位數，六、七元一盒的比比皆是。「現在在售的藍莓基本是雲南產的。佳沃牌的稍微貴一點，其他牌子的藍莓每盒都在十元以下」， 北京一家大型超市水果區負責人說，125克裝的國產藍莓賣7.9元一盒，產地是雲南曲靖。現在是國產藍莓集中成熟期，一直到8月中旬，價格有望繼續維持低位。

但走訪也發現，由於價格較低，很多超市不再供應藍莓。「藍莓本身就是小眾水果，之前貴的時候買的人少，現在便宜了銷量並沒有增加。現在量走得比較多的是櫻桃、荔枝和榴蓮，這些單價較高，收益比賣藍莓合適。而且現在天氣熱，藍莓容易腐爛。最近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再賣藍莓了。」多家水果超市負責人說。

值得一提的是，在百果園等品牌水果店看到，一些個頭比較大的品質藍莓，售價依然較高。北京一家百果園超市負責人表示，高品質藍莓從培育到採摘、選果比普通藍莓需要投入更多人力等成本，價格也自然高一些。

★高額利潤 瘋狂擴張

報導指出，儘管市場價格懸殊主要與品質、品種直接相關。但與往年相比，全國藍莓的價格逐漸走低，目前價格已經創下近年新低。 

「現在種藍莓的人太多了。」多位藍莓種植戶表示，當下藍莓價格「跳水」與藍莓大面積種植有很大關係。另進入5月以來，國內最大藍莓產地雲南及四川攀西地區藍莓進入尾季，價格較低，其他產區的藍莓也大量上市，導致價格逐漸走低。「以前論克賣，現在按斤賣，價格已跌到了原來的幾分之一甚至是十幾分之一」，西昌藍莓種植戶諶立英感歎，「今年藍莓價格不樂觀」。

中國藍莓商業化栽培始於2000年，發展至今僅20多年。從原本十多省種植到現在已擴張至全國27個省份都在商業化種植藍莓，到2023年種植面積已達110萬畝，年產量為34.89萬噸。迅速擴張背後，是高額的利潤刺激。四川、雲南多位藍莓種植戶表示，藍莓畝產值可達5至8萬元甚至超過10萬元，早期最高一畝產值可達20至30萬元。除去人工等成本，畝賺幾萬元甚至10萬元並非「神話」。

而隨著藍莓價格下跌，也直接影響到種植戶的收入。種植戶羅先生說，藍莓種植資金投入高，每畝大棚投入七、八萬元，還需要人工採摘，近年人工成本攀升，加上價格走低，利潤空間被壓縮。「以前價格好，每畝收入10萬元不成問題，現在低的一、兩萬元也有，種得不好還會虧本。」

★上市公司 積極布局

不過，在國內市場，人們對藍莓的需求依然很大。「中國藍莓產業報告2023年年鑑」數據顯示，中國藍莓進口量2023年近6萬噸。過去5年，藍莓的需求年增長率約40%，其他多個主要水果類別的平均年增長率約為3%到5%。國內藍莓年需求量約為100萬噸，未來國產藍莓還有廣闊的發展空間。

報導指出，當前，中國藍莓消費滲透率不足10%，以一二線城市群體為主；購買場景集中在高端商超渠道，不少企業認為，藍莓市場蘊藏較大增長潛力。

從上市公司角度看，ST佳沃、華寶股份、諾普信等多家公司都有藍莓相關業務或產品布局。其中，諾普信近年來通過種植早熟藍莓品種，主打品牌迷迭藍、愛莓莊已經滲透國產市場。

諾普信近期提到，藍莓為公司生鮮消費領域的戰略重點，本產季藍莓畝量超預期。藍莓產出期主要集中在上半年和第四季度。藍莓在不同季節，品質和價格差異較大，早春藍莓具有優勢。公司銷售團隊從一支擴大到三支，大部分營銷團隊也積極布局在三四線城市。

這顯示，即便價格下降，不少業內人士依然看好藍莓產業前景。「無論任何品種，一旦產量增加，價格下降是必然的。好價格還需自身硬，優質品種依然能賣出好價格，因此不用過分悲觀。現在藍莓發展已進入黃金期，應考慮市場飽和度安排種植，切忌盲目跟風」。

●「藍莓自由」被熱議後 下一個輪到誰？

2019年，中國網路上一篇題為「26歲，月薪1萬（人民幣），吃不起車厘子（櫻桃）」的文章引發廣大迴響。在中國，民眾吃不吃得起車厘子，是否擁有「車厘子自由」，是輿論衡量一個人財務能力的指標。而隨著水果「貴族」車厘子價格也「腰斬」，不少人開始問：距離真正的「高端水果自由」還有多遠？網紅水果該如何逃出「跌落宿命」？

★櫻桃擴產 賣價腰斬

據搜狐新聞報導，2022年4月至2023年3月，中國光從智利進口的車厘子就達36.42萬噸。但隨著中國在西北（尤其是陜西、甘肅、山西和新疆）和西南（尤其是雲南和貴州）地區櫻桃種植面積繼續擴張，中國的櫻桃產量在2023/24產季預計達76萬噸。這也讓中國民眾實現了「車厘子自由」，比起以往500元一盒的高貴，今年6月，車厘子的價格已跌至每斤20元甚至到5元。

「剛上市時，車厘子貨量少，很多都是空運來的，運輸成本高，所以價格偏高。但隨著智利車厘子產量增加，很多通過海運抵達，運輸成本下降很多，車厘子價格也會明顯回落。」一位在大連經營車厘子進口生意的水果經銷商說。

據環球時報報導，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中國也開始大量種植櫻桃並改良品種，本土栽培技術的成熟，基本能做到全季供應。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園藝學院教授、陜西省現代櫻桃產業技術體系首席專家蔡宇良表示，從學術上講，車厘子和國內生產的櫻桃是一樣的東西，只是品種不同。「國內的櫻桃一般發育期從開花到結果需要30至40天時間，屬於早中熟櫻桃，國外進口櫻桃發育期從開花到成熟要60多天，屬於晚熟櫻桃，通常硬度好，甜度高，果子大且耐儲藏」。

目前，國內有兩個櫻桃產業發展區，一個是渤海灣區域，另一個是隴海鐵路沿線一直向新疆拓展的區域。從技術角度來看，國內的培育技術跟國際已經接軌，但蔡宇良表示，不少優良品種仍是從國外引種，且國內櫻桃研究團隊相對來說比較少，因此育種工作還要很長的路要走。但從從市場角度來看，國產櫻桃仍有很大潛力。

除了車厘子之外，近年來國內消費市場上不少高端水果價格也逐漸趨於「親民」。不同的高端水果面臨著來自市場的考驗。

比如「石榴界的雅詩蘭黛」突尼斯軟籽石榴，曾經賣到每斤100元，而去年10月上市季節價格竟一度跌到七、八元一斤。此外，被喻為「葡萄界愛馬仕」的陽光玫瑰，在去年也從每斤300元跌到了個位數。而作為冬季水果「貴族」，紅顏、甜寶、寧玉等在內的多個品種的草莓價格也都出現了下跌，北京新發地批發價一斤最低價只要八元。

除了氣候及採摘量等因素外，這些貴價水果「跌落神壇」的原因主要在不少果農擴大了生產面積，並積極尋求轉型升級，創新品種並不斷提升栽培技術，水果產量因此大幅增加。

★榴槤自由 愈來愈近

以被稱為「超級水果」的榴槤為例，「榴槤自由」是許多中國民眾奮鬥的人生目標。2023年，中國進口的新鮮榴槤超過142.59萬噸，比2022年進口量增長了72.87%，但榴槤的價格和以往的車厘子一樣貴不可攀，曾有馬來西亞貓山王榴槤4.2斤以上售價達365元。

而如今民眾距離實現「榴槤自由」目標的日子愈來愈近。據海南省農業農村廳網站報導，海南自2018年進入榴蓮大規模引進嫁接苗階段，已在三亞、保亭、樂東等地種植面積超過3萬畝，2023年總產量達到50噸。今年，海南榴蓮樹掛果面積將增加到4000畝，總產量將達到250噸，中國首批本土種植的「樹上熟」榴蓮將從海南上市銷售。

事實上，車厘子、陽光玫瑰等價格的跳水，在國內水果界並非孤例。據紅星新聞報導，澳洲雜柑、法國西梅等進口水果，都透過引種逐漸實現國產化。近年這些「網紅水果」跌下神壇的消息，也頻頻登上熱搜。

這類「網紅水果」往往有這幾個特點：出現在消費者視野中時，國內尚無種植或種植很少，很難買到；外形和味道奇特，和大眾水果有很大區別；有的水果標榜特別功效，備受新興消費者追捧。它們一般都會經歷前期「物以稀為貴」，中期「種植面積瘋狂擴張，價格降低」，後期「產量劇增，價格逐漸跌落神壇」三個階段。

農業農村部規畫設計研究院農產品加工工程研究所果蔬研究室曾發文指出，雖然「網紅水果」在市場上發展迅速，仍存在市場逐步趨於飽和、品質不穩定、環保與食品安全、價格過高等問題。農業農村、市場監管、商務等相關部門應加強市場監管，穩定市場秩序。

「未來，網紅水果可能將出現多元化、定製化、普及化等發展趨勢。」多位業內人士認為，「天價」水果價格終究要回歸市場。「最有力、最持久的營銷，歸根結柢還是水果的品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