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自負 注定創造美國歷史

對於威權式領導人來說，自負可能是性格的一部分。對自己期許過高，認為只有在自己的領導下，才能把國家帶向復興或者偉大，我們從古今很多威權式領導人描繪的願景中看到了這一點。

川普也是這樣一個自負性格的威權領導人，他對關稅的無比鍾愛，就很好地透露出了這種自負品格。川普早早就宣稱要對中、加、墨三國發起關稅戰，但在2月4日臨生效的前一刻，加、墨兩國總統和他分別通了一通電話，他就把對兩國加徵的關稅延遲一月。外界不知道是這兩國表現出的不懼和美國打關稅戰的決心，讓川普臨陣退縮，以這通電話為藉口，順勢把關稅推遲——因為如果同時和中、加、墨三國開打關稅戰，連他本人都承認美國會有通膨之苦，而之前他是不承認的；還是在電話裡，加、墨領導人答應了他的要求，嚴控邊境，不讓芬太尼流入美國。但川普釋放的信號是，他是無敵國王，沒有國家能夠擋得住他的關稅大棒，所以只能乖乖配合他的要求，而他可以開恩將關稅戰延緩。

人自負一點，沒有什麼不好，比起性格中的懦弱來，自負至少能使一個人自信，但太自負就會有很大問題，而川普不是一般的自負，簡直有點自戀，這在他的就職演說裡有鮮明表現。他的就職演說以「黃金時代」來形容他領導下的美國未來，宣稱其頭等大事將是建立一個自豪、繁榮和自由的國家，美國很快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偉大，更加強勁，更為卓越。他也把2025年1月20日——他就職的這一天，當成3億多美國公民的解放日。言下之意，拜登時代的美國人民處於不自由、受奴役的狀態，是他把他們從這種狀態中拯救出來。他還希望，去年11月的美國總統選舉將被銘記為美國歷史上最偉大、最具影響力的選舉，從而暗示自己將是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的總統，華盛頓、林肯這些世所公認的美國偉大總統都不在話下。

這種自負人格特別體現在川普就職演說中的個人化敘事部分。他的演講大幅增加了個人敘事的成分，比如他說，過去八年，他受到的考驗和挑戰比美國250年歷史上的任何一位總統都多，並特別提到自己在賓夕法尼亞州遭遇的暗殺未遂事件，一顆刺客的子彈劃破了其耳朵，但是他當時覺得，並且相信，現在更是如此，他的生命被拯救是有原因的，就是為了「讓美國再偉大」——川普在此使用福音派語言，刻意將該事件解釋為「神的拯救」，自己肩負著 「讓美國再偉大」的歷史使命，這正是威權主義領導人常用的修辭策略。他也毫不掩飾地表示：「我現在站在這裡，就是活生生的證明：永遠不要相信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完成的。」可見，通過這種個人化敘事，川普將自己的遭遇與美國國家的命運綁定，把自己打造成美國再偉大的關鍵力量，這就是他要的人設。

從川普一貫的言行看，他要是生活在一個威權國家，或者民主還不成熟的國家，大概率會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獨裁者。因為要實現讓美國再偉大，帶領美國走向黃金時代的使命，必須賦予他專斷權力，讓整個國家機器都為他支配，才能按照他的設想和畫好的施工圖去運行。但他是美國總統，雖然美國這些年民主的品質有所退化，可畢竟是一個成熟的民主政體，他要想像在威權國家那樣隨心所欲行使權力事實上是辦不到的。然而，這不妨礙他自許甚高，重建美國的決心。在就職演說當天及隨後頒布的一系列行政令，全面撤銷拜登政府時期的78項行政令，涵蓋社會多元化、公平與包容、移民寬鬆政策、氣候變化應對等核心進步主義議程，可以說從政府改革、能源和經濟、國家安全、對外政策到社會文化，無不體現其通過「革命性改革」，推翻拜登政府的政治遺產，「顛覆」和「重塑」美國的意圖。

一個領導人有使命感是好事，但怕就怕領導人極自負，認為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必須加強權力。川普已經在用強化總統行政權的方式，對美國政府準備動大手術。現在還不好預估未來四年他會把美國變成什麼樣，是真的讓美國再偉大，還是更糟糕，但不論他能否實現改造和重塑美國的任務，確實注定要在美國歷史上寫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