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境的我們

夜晚的城市，像一場永無止境的演出。車燈在馬路上閃爍，紅的、白的、黃的光點交錯，像是在織一張永不停止的網。每輛車都是一個小小的世界，載著一段故事，卻不與任何人分享。從高架橋望下去，車流像河流一樣，奔騰著、流動著，但每一輛車都那麼孤立。

我站在路邊，握著手機，螢幕上的訊息亮著，提醒我明天還有無數個會議，還有未處理的文件堆積如山。我將手機滑進口袋，抬頭看著面前的街景，想著自己其實不過是一個這座城市中無數忙碌的人之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向，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說出口的焦慮與疲憊，但在這條路上，沒有人停下來詢問彼此的感受。

捷運站的入口就在不遠處，來來往往的人們匆忙地進出，腳步聲在空曠的站廳裡顯得格外清晰。我慢慢地走向扶梯，空氣中充滿著濃烈的機油味，像是提醒著我，這座城市的每一寸空間都被運轉著、消耗著，沒有一絲一毫可以浪費。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被燈光拉得長長的，像是某種被拉伸的記憶，在這樣的夜裡顯得格外遙遠。

走進捷運站，身邊的人群沒有一個停下來，所有的步伐都急促而堅定。乘客們匆匆忙忙地穿過閘口，刷卡、進站、候車，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經過了無數次的排練，熟練而麻木。我跟隨著這些人群，站在車門前，當列車駛入時，車廂裡的人們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小小世界裡。

坐在車廂裡，我望著車窗外飛逝的燈光，隨著地鐵的前進，這座城市的另一部分展現在眼前。樓房、街道、霓虹燈、它們組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但這一切卻像是與我無關。我們每天都在這樣的移動中穿行，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目標追逐到下一個目標，卻從來沒有真正停下來問過自己，為什麼要如此匆忙。

車廂裡，偶爾有陌生人互相對望，但很快又轉開視線，彷彿彼此之間的交集只是意外。思緒隨著地鐵的速度在腦海裡翻滾，這座城市讓人覺得既熟悉又遙遠。我們所有的生活，似乎都在這種不斷的運轉中被消磨，所有的目標、夢想、欲望，最終化作了一段段車程、一張張薪資單和一場場會議紀錄。

到站了，我起身跟隨著人群走出車廂，像是無數個在這條路上過境的旅人。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方向，卻從不會在彼此的生活裡停留太久。這個城市，不會為任何人停下來，它只會繼續運轉，而我們，只能在這樣的過境中不斷前行，直到我們的影子再也無法與這個城市的燈光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