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小國安道爾

安道爾大公國夾在西班牙和法國之間，地處庇里牛斯山脈南坡，平均海拔千餘米。境內峰巒起伏，峽谷崎嶇，溪流蜿蜒在森林蓊郁的山谷中，小湖倒影著綿延雪山，自然景色呈現多層次的立體感，格外壯麗。六十五座雪山形成許多天然滑雪場。岩石教堂、石頭古堡、山坡上層層疊疊的民居，隨時感受到原生態之美。

世界唯一的共同公國

公國，指王國下面的封建制自治國家，國家元首稱大公，這樣的自治國稱公國，相當於中國歷史上的諸侯國。國家存在兩位大公，共同分享大公的頭銜，就是共同公國。安道爾是歐洲僅有的四大公國之一，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共同公國。

安道爾是九世紀查理曼帝國為防範摩爾人的騷擾，在西班牙邊境建立的緩衝國。西班牙和法國爭奪安道爾的衝突頻頻發生。1278年雙方達成協議，安道爾由法國富瓦伯爵和西班牙烏格爾主教兩方共同擁有主權，這就是今天安道爾政治和國土的雛型。1607年法王亨利四世下令，法國國家元首與烏格爾主教同時擁有安道爾的主權。1993年安道爾全民公決成為主權國家。行政權由法國管理，宗教事務由烏格爾主教管理，國家元首由法國總統和西班牙的天主教烏格爾教區主教共同擔任，兩位元首都稱為「大公」。現在名義領導人是馬克宏和西西利亞主教。為平衡西法兩國，國旗用藍黃紅三色。

安道爾的國防和外交由西、法兩國負責，國內事物由當地政府首腦管理。官方語言是加泰羅尼亞語，是唯一把加泰羅尼亞語當官方語言的國家，也通用西班牙語和法語，信奉天主教。民族文化更傾向於西班牙的加泰羅尼亞地區，但是寧靜的安道爾與繁華的西班牙大不同。

沒有航空和鐵路的國家

十九世紀法國小說家阿爾豐斯．都德說：「沒去過安道爾，都算不上是旅行家。」當年沒有隧道，從法國去安道爾要徒步翻山越嶺。安道爾現在也沒有機場和火車，公路北連法國，西接西班牙，開車入境最方便。巴塞隆那機場和火車站有直通安道爾的往返巴士，因為山路崎嶇，二百公里需要開三小時。最近的火車站在法國邊境，從那裡坐長途大巴進入安道爾第一個小鎮，需要在山路上搖晃半小時。上世紀六○年代以前，安道爾還是個封閉落後的農牧小國。後來實行不徵所得稅，發展旅遊，現在已成為發達富裕的國家，國民人均超過四萬美元。

法國人笑話說，安道爾人遛狗也要帶護照，走兩步就出國了。安道爾沒那麼小，有七個省（小鎮），每個省之間還是需要幾分鐘車程的。

首都安道爾城

我們在盛夏七月從法國開車進入安道爾，頓時感覺好涼爽。乍看飄揚的藍黃紅三色國旗，還以為進入羅馬尼亞。境內植被豐茂，草地翠綠，牛羊漫步吃草，土地是天然生態，一派山區農村風光。村鎮都是青磚黑瓦房舍，狹窄的彎曲石板小路，家家戶戶窗台上都有鮮花，古樸靜謐。安道爾有許多中世紀風貌的小角落，走在期間會有穿越時空的感覺。我們先在一個山谷停留，徒步一睹安道爾昔日面貌，然後下山前往安道爾城。

首都安道爾城坐落在庇里牛斯山腳下的谷地，群山環繞，瓦利拉河穿山城而過。主城區沿著河邊谷地狹長分布，潺潺的水聲和厚重的灰色石頭外牆房舍相得益彰。河畔廣場是城市中心，步行街商業繁華，霓虹燈閃耀。根據薩爾瓦多．達利的名畫所創作的銅雕《永恆的時間》是該城市的地標：一株青銅大樹分開兩個天使，黃銅的時鐘被扭曲成一只鞋子，時間定格在12:30，表達安道爾對西班牙大師達利的崇敬。這種現代派超現實主義雕塑不解其意，但是看著有趣。

沿著山坡走，掩映在山林中的教堂像一座石頭城堡，始建於十一世紀。建築的半圓形後殿是羅馬風格的，細長的彩色玻璃窗，方柱形鐘樓。跨進教堂一目了然，樸素又不失肅穆，十二世紀的壁畫很珍貴。

穿過古城狹窄的街道，走到政府大樓。政府、法院、議會都在這座樓房裡。大樓外鐵柱上高懸著七個發光人頭，象徵全國七個教區，好像科幻片的場景。山谷石屋是1580年布斯科特家族建造的石頭大宅，1702年起作為國家政府大樓三百餘年。地下室是監獄，第一層是國家法庭，第二層是議會和行政辦公室。來自七個教區的領袖，要同時拿七把鑰匙才能打開議會立法櫃的一道暗門。2010年新的議會大樓建成，石屋成為博物館。

梅里特塞爾聖殿供奉安道爾守護神。建築有天主教修道院的傳統，又有現代前衛風格。主廳內部非常明亮，這在禮拜場所很不尋常。

安道爾冬季漫長寒冷，高山積雪時間持續八個月，是世界著名的滑雪勝地。Vallnord滑雪場排名世界前十，平民的消費價格吸引遊客來此滑雪度假。高聳的金字塔形玻璃建築是卡爾迪亞（Caldea）溫泉中心，歐洲最受青睞的SPA中心之一。門票三十幾歐元可以在裡面泡一天，體驗土耳其浴、印度浴、人工波浪、水床、冰屋等。不僅冬天熱鬧，沒有雪的日子裡，山坡就被單車和徒步愛好者占據，是歐洲的避暑勝地。旅遊業經濟產值占國家GDP 百分之八十。

安道爾是歐洲唯一的免稅國，有一千六百餘家免稅店和購物中心。免稅廣告高懸，世界名牌產品應有盡有，價格非常有優勢。廣告精明地在同一件商品上並排標出各國的價格，讓你知道在安道爾買的是歐洲最低價，所以安道爾城是法國和西班牙人最愛的購物城。安道爾的電力百分之八十從法國或西班牙進口，電價卻比兩位鄰居都低。汽油價格也很親民，從法國或西班牙開來的車灌滿油箱才返程，就值回路費。

三無國家

安道爾是無軍隊、無國防、無外交的小國，靠奇特的治國方式，在西班牙和法國兩大霸主之間長久保持獨立，七百年來成功避開了多次戰亂。現在安道爾首相掌握國家權力。首相由議會選舉產生、再履行兩位大公任命的程序。國家有一支小小的禮儀部隊，負責在官方場合護送國旗，近百位警察，其中不少美女警察英姿颯爽，女性的溫柔中透著男性的英氣。緊急情況下會開啟國家警報，法律規定二十至六十歲身體健康的人都要服役保衛國家，基本安全還是有保障的，社會治安很好。

歷史形成的傳統，至今安道爾仍保留著向法國、西班牙納貢的制度。每年要向法國總統繳納貢金九百六十法郎，向西班牙烏蓋爾地區主教繳納貢金四百三十比塞塔，以及六隻火腿、十二隻閹雞及二十四塊乳酪。形式上的納貢一直延續下來，貢品十三世紀之後一直沒調漲。安道爾還要給兩位大公發工資。傳說法國總統戴高樂年終盛裝親自前往安道爾，領取工資約二美元。西班牙主教則領取八美元，外加一點火腿、奶酪和閹雞。安道爾奶酪口感濃郁，味道獨特，很受歐洲歡迎。

安道爾沒有自己的貨幣，官方貨幣是歐元，但它不是歐盟成員，通用貨幣是西班牙比塞塔和法國法郎。國家印發的郵票受到世界各國集郵愛好者青睞，郵政卻不自理，由法、西兩國代設郵筒。往北寄信就放法國郵筒，往南寄信就放西班牙郵筒。監獄也別建了，囚犯直接交由鄰國處置。教育實行安道爾、西班牙、法國三種體制、語言和教材。依附兩大鄰國發展經濟，國民生活富裕安定，幸福指數很高。

安道爾八萬居民中，安道爾人占四成，移民最多是西班牙人。安道爾人有錢有閒，熱衷於戶外活動與玩樂。中國遊客極少，連著幾個人問我們：日本人嗎？十幾年前歐洲人也這樣問。人們很熱情，打招呼後會問你講西語、法語還是英語，再給你講一些軼事。安道爾人跟加泰羅尼亞人同源同種，安道爾人非常堅持講加泰羅尼亞語，但又非常堅持他們是安道爾人，不是加泰羅尼亞人。

直到上世紀七○年代，安道爾人仍以富有地方色彩的傳統服飾為主。男子穿皮上衣、緊身褲、高筒靴和貝雷帽，束紅色寬腰帶。今天男人也穿皮夾克，腳蹬皮靴。安道爾居民多信奉天主教。他們認為由教會主持而締結的婚姻為聖事，不得解除婚約，配偶一方死亡也不可離婚。不提倡跨國婚姻，本國人和外國人結婚生育的孩子不能獲得安道爾國籍，因此別想以結婚方式辦移民。

安道爾盛產菸草，香菸價格比法國便宜一半，菸民隨處可見，吸菸者在公共場所、室內無拘無束地吞雲吐霧，這在歐洲十分罕見。可是安道爾是個長壽之國，居民平均壽命高達八十三歲。

這麼獨特有趣的山中小國，怎能不去一探究竟？

（寄自喬治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