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吉的煩惱
巴吉周末常去流浪漢中心做義工。她喜歡園藝,在她家的後院種滿各種各樣的番茄。夏季裡,番茄大豐收,她把它們摘下來、洗乾淨、裝進食品袋,一袋袋分給流浪漢。
巴吉的辦公桌上、書架上都擺滿綠油油的盆栽。同事們扔掉的幾乎枯死的植物,她撿回來,撥弄幾下,又重新綻放在她的辦公桌上。她寫程式時,總是眉頭緊鎖,還喜歡自言自語。
我剛到技術部上班時,巴吉建議我加入他們共用麵包車的行列。南加大(USC)在洛杉磯市中心,交通擁塞,於是技術部幾個住在南郊的同事,從交通局租來一輛十二人座的白色麵包車共用,如此他們就可以行駛快車道。等麵包車有了空位,我立即加入其中。我們每天早上各自開車到中心地帶的公園,七點集合去學校;下午五點在學校停車場集合回家。
早晨巴吉和女兒絲塔一前一後匆匆地跑過來,跳上車,她們常是最後上車的兩位。母女倆都是軟體工程師,女兒才大學畢業,剛入職場。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大眼睛,黝黑的皮膚,捲曲的齊耳短髮,跑步的神態也極相似。只是絲塔的頭髮烏黑;巴吉的頭髮花白,額頭和眼角多幾道皺紋。看著她倆,讓人錯覺同時看到一個人的現在和未來。
母女倆住在同座房子、工作在同個單位,每天同進同出。這樣和諧的母女關係令我羡慕,巴吉似乎也很滿足、沒有煩惱。我們在休息室喝咖啡的時候,她卻告訴我,她也有煩惱,而且最大的煩惱竟然是她女兒絲塔。
「這樣和諧的母女關係怎麼會出問題呢?」我問。巴吉說:「問題就出在這樣的關係太和諧、太平靜了。」巴吉希望女兒從家裡走出去,去追求與媽媽不一樣的生活。
巴吉絞盡腦汁試圖把女兒推出家門。她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讓這個舒適區並不舒適。她打掃房間時故意不打掃女兒的房間,把多餘不用的家具統統搬進女兒的房間。可女兒在髒亂、擁擠的小空間裡過得很自在,好像還嫌不夠髒亂,還把自己的衣服、物品堆滿地板和家具,甚至擴張到客廳。
巴吉改變策略,她要結束女兒「飯來張口」的日子。她對絲塔說:「從現在開始,你和我輪流做飯。」誰知道女兒爽快答應:「沒問題。」絲塔照著菜譜,做得有板有眼,而且熱情高漲。女兒繼承了母親的廚藝,有的菜做得甚至超過巴吉。
巴吉又想出一招。巴吉一直是齊耳短髮,有一天她問我:「你看我的頭髮是不是長了?」我仔細看,她的頭髮確實比以前長了一兩英寸,我說:「怎麼想起來改變髮型?」她嘴角上揚,眼露喜色,低聲神祕地說:「為女兒的婚禮留的,到時候我想盤個髮髻。」原來她召集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在為女兒物色女婿,要把女兒嫁出去。
我問:「對象找到了嗎?」
「還沒有。」
「對象還沒有眉目,你就留頭髮準備婚禮了?」
「隨時都有可能找到般配的人,找到了他們就會很快結婚,在印度都是這樣的。」巴吉認真地說。
可這是在美國,這招對ABCD(American-born confused desi)管用嗎?(寄自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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