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鳥築愛巢

夏日的早晨，總看見許多麻雀在門前的山指甲叢嬉戲。近來卻出現兩隻不知名的鳥兒，體型比麻雀大得多，總愛在露台徘徊，不時緊靠著彼此，站在磚砌的護欄上卿卿我我。

有一天，我開門出去時，發現大門旁邊有幾根帶葉的小樹枝，散落在地上，我不曾多想就打掃乾淨。翌日，相同的情形再次發生，引起我舉頭觀察，看見門楣上掛著幾片樹葉，我就心中有數了。先前我推門出去時，驚動了一雙鳥兒齊齊飛走，此時又雙雙飛返露台。

原來牠們想在門楣上方的斜板上築巢，怪不得啣回來的樹枝都滑落在地上。好笨的鳥兒呀，為什麼要選擇斜坡造窩？更何況找回來的枝葉太過粗硬，不可能彎曲織成鳥窩，為什麼不飛去我們後園看看，那兒就有不少更適用的材料。還有一點，以牠們的身軀來看，門楣上面的地方太窄，容不下牠們孵蛋用的鳥巢。

過了幾天，我從外面回來時，看見先前小樹枝散落的地方，有個破蛋，舉頭看見那隻鳥兒一絲不動地站在斜板上（見圖）。我可以猜出來，那個不懂事的鳥媽，把生下來的蛋從斜板滾落地上碎了，我立刻把無知的牠攝入鏡頭，也給地上不忍卒睹的破蛋留影。奇怪，當時另一隻鳥爸到哪裡去了？此後兩隻鳥兒再也沒有回來。

從鳥兒的築巢難，想及我自己年輕時建立新家庭的不容易。我和女友交往七年才結婚，是因經濟問題。兩人工作三年多後，才存到婚宴費用及建立新家庭的開支，因為當時我要幫助父母養家，儲蓄不易。後來，一九六三年我們在香港結婚。

那時從大陸湧入香港的人數極多，住屋短缺，在太平山下居不易，當時有一句著名的俗語說「一家八口一張床」，可想而知。使用雙層床已是普遍現象，而原是一個單位的住所，大家都把房間分租出去，減輕租金的負擔。如此一來，廚房和浴室就變成公用了。

香港居民過多，又引起另一個重要生活問題。當政府的水塘儲水量低時，只好限制供水時間，在供水時間內，大家盡量儲水，住在低層樓的人，爭相大開水喉，害得住在高層樓上的人沒水或供水弱，於是就大喊：「樓下關水喉！」這句話成為當時最流行的用語。

我夫婦就是在上述的氛圍中，建造愛巢的。寄語鳥兒，希望你和你的巢侶再度出現，報個平安，好讓我知道你們還在一起，我答應不再罵你們是笨鳥了。順便告訴你倆，我和我的伴侶，哭笑與共，已經走過六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