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北方農村的遊戲

我的童年是在冀中一個叫東曹的農村度過，那時剛解放，鄉下人都還很窮，農村孩子沒有什麼玩具，更沒有現代化玩具。現在想起來，兒時的生活並不枯燥單調，有許多有趣而獨特的遊戲，都是就地取材，與農村的生產生活息息相關，雖然簡陋帶著土氣，但很有鄉土特色，至今歷歷在目。

一個遊戲俗稱「攛稈子」。玩這個遊戲需要高粱的秸稈，所以玩的時間是秋天高粱收割以後。高粱的秸稈分兩部分，靠頂部長穗的一節兒約一尺多長，較細，是實心的，堅硬光滑，當地土話叫「格檔兒」。格檔兒以下的部分較粗，像竹子一樣有節，表皮堅硬光滑，中空有瓤，高約兩米左右，叫高粱秸。玩攛稈子遊戲這兩部分都需要，削去穗的格檔兒作籌碼，高粱秸作工具。

具體玩法是，每人出相同數量的格檔兒集中在一起，一端架在磚上，另一端著地，與磚和地面成直角三角形。在較遠的地方畫一條橫線，人站在橫線後面輪流用高粱的秸稈向搭在磚上的格檔兒投射，鄉裡人叫攛，使之與磚脫離，脫離的格檔兒歸射者所有，以射下來的格檔兒多少決定勝負。這個遊戲既要靠力氣，射得遠衝力大，又要靠準確性，能命中關鍵部位，一次射下較多的格檔兒。很受孩子們歡迎，趨之若鶩，你爭我鬥，互不相讓，很是熱鬧。

還有一個遊戲，村裡人叫「打tai（讀第三聲）」，是當地的方言土話，怎麼寫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從遊戲的玩法看，應該是柴禾的柴字，鄉裡人沒文化叫來叫去走了音。

這個遊戲需要兩個人以上才可以玩，玩法是每人出兩尺長相同數量木柴，出兩根都出兩根、出三根都出三根，作為籌碼，放在一起，圍著木柴畫一個正方形。玩者依先後順序用手中的木棍兒作工具擊打木柴，將木柴打出界外，木柴歸自己，最後以所得木柴多少決定勝負。這個遊戲也是秋天玩，樹葉脫落，枯枝被風颳斷，是孩子們下田撿柴的好時時候，也是玩這種遊戲的好時機。玩得高興時往往忘記回家，要家長滿世界去找。撞拐也是孩子們喜歡玩的遊戲，尤其喜歡冬天玩，雖然寒風呼嘯，雪花飛舞，天寒地凍，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熱汗蒸騰，笑臉紅撲撲的，驅趕走寒冷。

玩法很簡單，不需要任何器具，只要有塊比較平的地方就能玩。具體玩法是，一條腿直立，另一條腿抬至大腿根兒，繞後内彎成直角，用手扳住腳，抬左腳用右手扳，抬右腳用左手扳，就是所謂的拐，玩的時候相互撞擊對方的拐，被撞倒，或是被撞得手鬆開腳落地，都算輸。可以兩個人玩，也可以集體玩，捉對對抗，計算總分定輸贏。這個遊戲對抗性強，要求有很好的體力，有很好的觀賞性，往往引來成年人駐足觀看，很受孩子們喜愛。

還有一個遊戲叫「吹豆」，有點小雜技的意思。只能夏天玩，可以一人自己玩，也可以多人玩，比賽誰玩得好。玩法是，採來葉柄中空、葉面大而且比較硬的荷葉，把周邊比較薄和軟的部分裁掉，剩下中間堅挺部分，葉片正中穿一個小孔與中空的葉柄相通，樣子像個綠色的大漏斗，將大小合適的豆子放在漏斗中間。

玩的時候葉面朝上，仰起頭把葉柄一端放進嘴裡，用力吹氣，豆子被吹起來，隨著呼吸上下起落，像耍雜技，十分有趣。許多孩子一起吹，此起彼落，上下飛舞，很是好看。那時沒有音樂，如果有音樂伴奏，其旋律一定非常優美歡愉。有時進行比賽，看誰的豆子在空中停留時間長，不從葉子上掉下來，小腮幫子往往憋得通紅。歡聲笑語在田野、在打穀場、在籬牆小院上空迴盪。至今想起來都覺得興味盎然，心生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