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肖翔及後記(下)

我到北京讀研究所的時候，聽弟弟說，阿陀在清華學得相當辛苦，經常學到深夜。可即使這般努力，在清華的核能系裡，成績還總是算不上突出，再加上可能是戀愛不順，心情似乎不大好。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將來到中科院來讀研。」一次我遇見阿陀，這樣勸他。當時，我在中國科學院研究所的同學中，大約三分之一來自清華，中科院還是很喜歡基礎扎實、勤奮好學的清華畢業生的。阿陀聽了直點頭。

大概是九四年的夏天，我和弟弟都留在北京，在一家公司找點事做。阿陀回了家鄉，我們也沒要求，他自己主動去看望了我們的父母，還給我們捎回些東西。「兩位老人家好寂寞，好想你們唷！」見到我們，阿陀說：「我去的時候，他們坐在家中發呆，說起你們就掉眼淚。」「阿陀，謝謝你。」我不由得有幾分感動，心想：「難怪長輩們都喜歡阿陀，他對長輩是多麼關心，多麼有孝心啊。」

不久，我與一批同學要出國了，阿陀來送我們。我問他：「阿陀，你將來也出國來吧？我們在國外沒準又遇上。」

「涵哥，我還是想留在國內發展。」阿陀卻這樣回答。「為什麼呀？你大部分大學同學都要出國的。」我不太理解。「我父母只生了我與妹妹兩個，我又是男的。我不想離開，否則父母會寂寞的。」肖翔解釋道。「你還真有點孝心！」我不禁有些敬佩起他來。

出國後，同國內的聯繫一下少了很多。不過，我還是聽說肖翔大學畢業後，去了中科院熱能所讀研，在那裡獲得博士學位，然後留所工作，幹得相當不錯。「這個阿陀，還真是說到做到，留在國內發展了。」我不禁讚嘆連聲。

可是，誰又能能想到，竟會有這樣一件意外的悲劇突然發生呢？肖翔的父母、妻兒、家人，會多麼的傷心痛苦和絕望啊！

肖翔去世時，留下一個女兒，那時才一歲多，現已讀大學。肖翔不幸去世後，他的父親無法接受獨子的突然離去，內心過於悲傷，無法釋懷，一年後也離世而去。之後，肖翔的母親和妹妹曾到飛機失事的大西洋海域尋找他的痕跡，她們坐船來到那裡，惟見海天茫茫，白浪滔滔，卻無法知道親人魂歸何處。母女心中無限悲苦，忍不住痛哭失聲……。

今年春節期間，我回到家鄉探望母親，肖翔的媽媽知道了，非要過來一聚，讓我心裡十分感動與不安。當我和弟弟站在三中生活區後門等候，遠遠地看見肖阿姨由她的女婿--三中教務主任王老師陪同，從車中走出時，便快步迎上去。肖阿姨看著並排站立的我們兄弟倆，止不住落下淚來。

那天，她給我們講敘了很多肖翔往事。幾十年前的事，她依然記得那麼清晰，講述得那麼深情。我知道，肖翔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令人欣慰的是，肖阿姨雖年近八十高齡，身體依然硬朗，精神也不錯。她的女兒女婿都非常孝敬老人，女婿任母校教導主任，是位優秀的物理老師，為人溫文良善，我們說話時，他一直在旁邊體貼照顧。肖阿姨有時在北京照料孫女和外孫女，孩子們都很優秀；她若回到家鄉，就和女兒女婿住在一起，生活亦算充實。

願蒼天眷顧這個曾遭遇如此不幸的家庭，讓她健康長壽，讓孩子們順利成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