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不可缺的駕照(下)

八○年代中我出國留學，一九八六年下決心到二手車行購買了一輛私家小車，既為與前來伴讀的妻子共同出行之便，也為取得駕駛小轎車的人生寶貴經驗。我好不容易央求兩個同學，分別帶我上路學開了兩到三次，就慷慨地上了考場，居然一次就通過路考，連那難倒一眾人的平行泊車項目，照樣毫無閃失。

我自覺在上海有飆摩托的經驗，對我順利過關有極大助力，因我不懼路面車輛，能很快得心應手地穿插於車流中，而且對方向盤的掌握也運用自如。另外，我相信我頭腦應比當年廠裡的「短命」司機要活絡敏銳，對於倒車時方向盤與後車輪應反向運轉的道理一清二楚。

我的第一份美國駕照由密蘇里州頒發，不再是小本子，而是一張小方塊塑料卡片，上有本人半身照和身高體重等訊息，還有發放和截止日期，以及規定操作的車輛種類。可別小覷這卡片，它是官方正式文件，遇到警察抽查必須掏出來受檢，絕不允許在其上恣意塗畫。

我兒子讀高中時就考取得了他的駕照，因為學校為高年級學生專門開辦了駕駛學習班。但小兒年紀輕輕不知天高地厚，百般無聊中，竟拿起黑色馬克筆在印於駕照的自家「光輝形象」上添加了一撮小鬍子，還自以為有趣。

不料駕照到期後去延續，必須呈交原版舊照，被管理部門發現其膽大妄為塗鴉。人家並不覺發噱，而是嚴肅地課以罰款一百多美元，兒子沒有收入，只好由我們為他掏腰包。真正是沒事找事，成為他成長路上一個多少有些滑稽的經驗教訓。

如今我居首都華盛頓，領取的是據稱為真實身分證（Real ID）的官方駕照，因為它嵌有加密線條碼等防偽設置，為聯邦各機構和機場等重要部門所接受。

鑑於科技的高度發達，如今人們可自行上網為到期的駕照延續，只要加納手續費即可，都無須重新拍照。妻子照此辦理，兩周後就收到了新駕照，迅速又方便。我的情況不同，因我已邁入古稀，按規定不僅必須上門延續，還須呈交家庭醫生填寫的准予繼續駕駛的健康證明。

我未雨綢繆，八月份例行體檢時，就請家庭醫生填好了證明表格，十月裡信心滿滿地去排隊辦理延長。不料，延期申請表中有一問題，問到五年內是否做過如白內障之類手術，我不敢撒謊，老實地填寫了是。結果櫃台辦事員隨手遞給我一張眼睛狀況報告表，吩咐我拿去請眼科醫生填寫並簽名，擇日再叩門。

我的白內障手術是三年前在紐約完成，只好趕緊給在紐約的眼科醫生發去電郵，又附上那張眼睛表格，請他按要求填寫並郵寄給我。眼科醫生還算幫忙，立刻填寫表格並簽名，然後仍用電子郵件送回給我。我帶著打印出來的影印件，喜孜孜地重新排隊等候一個多小時，不料辦事員只掃了一眼，就說他們不接受影印件，必須遞交醫生簽字原件。

無奈之下，我只好厚起臉皮再給眼科醫生發電郵，明確請求他把原件從郵局寄來。等待一個多星期後我終於收到原件，然後「三進山城」，重新排隊，終於在駕照過期之前辦妥了延期手續，不由得重重地長吁一口氣。

以前常聽人說，駕照並非每個人生而擁有的權利，而是一種附加的待追求特權。換句話說，駕照與受教育不同，政府不可能自動給所有成年人發放駕照；相反，每個人皆須努力創造條件去獲取它，比如通過筆試和路考，也包括近視眼須佩戴眼鏡等。對老年人增加健康和視力方面的適當要求，應是基於對所有人的安全考慮，合情合理。我既已重獲又一個八年期的合法駕駛資格，唯有加倍珍惜這一特權，更加謹慎駕駛，為自己也為所有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