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電話之變遷(下)

三十多年前我來美國留學，打電話的難題轉移到國際長途。那時由美國打往中國大陸的電話費貴得出奇，一分鐘竟達兩美元。其實從美國到大陸、台灣和香港三地的距離差不多，打到大陸的電話費率卻是打到台灣和香港的兩、三倍，實在貴得沒有名堂。

於是有位留學生向我傳授省錢妙招。他與大陸家人約定，每個周日早上七點（相當於大陸晚上七點），他都會給大陸家裡撥電話，如果家人有急事，可以隨時接聽；如果鈴聲響五次後掛斷，說明他在美國一切都好，不必掛念；如果鈴聲響過五次還不停，說明他有急事，需要家人接聽。如此這般可減少閒聊，省下不少錢。

此妙招聽起來不錯，我卻用不上，因為那時候上海家裡沒有電話。於是有次為了簽證方面的急事，妻子不得不跑到上海電信局打國際長途給我。電話倒是很快接通，可錢沒少花，那次電話竟花掉她半個月工資。

接下去沒幾天，我有急事需與妻子聯繫，不得不撥通上海鄰居家的電話，把鄰居老太太吵醒，煩請她去我家喊一聲。老太太倒是一口允諾，無奈她上了年紀，穿衣、穿鞋、開門、走路，都是慢動作。等到她敲開我家的門，妻子趕忙奔去接電話，我在美國這邊已經眼睜睜看著手表的秒針轉了十圈，二十美元就這樣泡了湯。那次我可算是深切體會「時間就是金錢」是什麼意思了。

當時打電話難，重要原因之一是中國大陸電話普及率太低，每兩百人才擁有一部電話，還不及世界平均水平的十分之一，於是家人咬咬牙裝了電話。為什麼說是「咬咬牙」呢？因為那年頭裝電話要收高額初裝費，差不多等於一個職工的全年工資。電話雖然裝了，卻不能暢所欲言，每次都是三言兩語匆匆結束，即使這樣，每月的電話費帳單依然居高不下。

到上世紀末，隨著計算機科技的發展，出現了用電話卡打國際電話。起初聲音繞來繞去有些失真，隨著技術成熟，通話質量大為改善，於是電話卡公司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價格也連連下跌。我家曾買過面額為八美元的電話卡，能與上海通話兩百分鐘，每分鐘只合美金四分錢；比起我剛到美國時每分鐘兩美元的費率，實在是天地之差。

再其後由於光纖的應用，極大提高了固定電話技術，連電話卡都被淘汰。我們給大陸親友打電話，動輒就是一個小時，終於實現了「煲電話粥」的夢想。

近些年隨著智能手機的出現，更推出了移動電話。比起固定電話來，移動電話具有許多優點：一是不限於在家打電話，而是外出時隨處可與親友聯繫。二是不僅可通音頻，而且可通視頻。三是不僅可以一對一通話，而且可以群聊。於是春節時，我們用移動電話，以音頻加視頻的方式，與大陸親友們開起春節團拜會。

歷史車輪在前進，江山輩有英雄出，各領風騷數十年。隨著移動電話的興起，固定電話逐漸衰落，最新數據顯示，如今美國只有一半家庭還保留固定電話。在中國這個比例更低，固定電話普及率已降為百分之三十，而移動電話普及率則高達百分之六十。

那麼我要不要把家裡的固定電話取消？考慮的結果是暫不取消。這些年來我們在老朋友以及在醫師、藥房、銀行、保險公司等處留存的聯繫方式，都是固定電話號碼，一旦取消將難以聯繫。再者我們老了，聽力有所下降，手機的來電鈴聲不夠響，往往錯過接聽；反之我家每個房間都有座機，鈴聲比手機響，接聽起來方便得多。

所以思前想後，在可見的將來，我還是會讓固定電話與移動電話並存，讓二者互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