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春

我曾經在去年十月家園版，發表過一篇文章「今天我是誰？」敘述近年手機不斷收到陌生人的訊息，一下向我買花，一下向我買寵物，有時又把我當牙醫詢問，以至於每天早上打開手機前，我必會猜測：「今天我又是什麼身分呢？修車廠老闆、美容院店長，還是珍妮、約翰？」

這些來自陌生人的詢問，是詐騙集團的「釣魚」之計，不理睬也就算了，真正討厭的是接踵而來的催答。近日重讀根據玄奘《大唐西域記》卷七婆羅痆斯國「烈士池及傳說」改編的「杜子春」，這個佛經故事忽然讓我領悟，到現今社會裡，許多人也日日遭受杜子春式的試探。

杜子春隨一名道士上山修煉，道士叮囑他，將會轉化為不同身分看到各種恐怖幻象，而且不斷地受到驚嚇，但千萬記住不能開口回應，因為那些都不是真事；如果不能克制，一開口就回歸現實，再也無法修煉成仙。

爾後杜子春的身分忽男忽女，歷經種種事故，一次比一次還慘不忍睹，他總是警惕自己噤聲，可惜最終在看到兩歲的愛子，被人用石頭砸到頭破血流而驚叫起來，杜子春修仙的努力前功盡棄。

不理會陌生人莫名其妙的詢問，對方仍鍥而不捨地傳來訊息，質問「真的有這麼忙嗎？」、「對我的牙疼毫不關心，你身為牙醫的職業道德到哪兒去了？」、「麻木不仁，這就是你做人處世的態度嗎？」三番兩次的咄咄逼問，話語一次比一次難聽，立意要刺激我打破沉默做出回應。

這時我就想起杜子春故事中，道士叮囑萬萬不可回應，因為這些都是假象。社會新聞經常報導，有些人回應了這類詢問，進而建立你來我往的對話，最後被騙光積蓄，從假象跌回現實，才知道自己成為「殺豬盤」騙局的受害者。

然而，詐騙者將別人當成傻瓜，自己的詐騙伎倆卻非常拙劣，也常惹得我心煩，很想對詐騙者當頭棒喝一番。這時又得記住教誨，因為若回罵了對方，他們就知道這個電話號碼不是空號，而會繼續傳簡訊來騷擾。由於不理睬，果然最近半年，我收到的無厘頭詢問大幅減少。

最近更困擾我的，是每天打開電子郵箱，百分之九十五是來自各種陌生機構的垃圾郵件，大多數是投資經紀人，也有些政治、媒體團體。我發現這些電郵有Unsubscribe（停止訂閱）選項，點擊之後，就會立刻收到通知，表示已將我從訂閱名單上移除。

訂閱不是應該主動表示有興趣，才會收到訂閱郵件嗎？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不曾訂閱卻自動收到電郵，實是隱私遭受侵犯。奇怪的是，每天停止訂閱數個機構，次日又收到一大堆其他機構不請自來的垃圾郵件，只好再繼續停止訂閱，不勝其擾。

對於垃圾郵件，採取不理會的應對之道無效，停止訂閱才能阻擋。問題是，永遠有其他機構前仆後繼地讓你自動訂閱，電郵信箱永遠塞滿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