糗事兩樁

一個周末下午，和已過耳順之年的外子出門，經過維吉尼亞州七號公路附近的一家小酒莊，想入內喝點啤酒休息。開車循著小徑進入停車場，發現停車場內空無一車，這是很反常的現象，一般的酒莊不論規模大小，總有一些愛好杯中物之徒流連其間。

我們帶著疑惑走進大門，先看到點酒的櫃台，再往裡面走是偌大的喝酒區，那裡有許多空蕩蕩的木製桌椅，有一個女人正抱著吉他，在空無一人的飲酒區賣力地自彈自唱。

我和外子拿著啤酒杯，在窗邊的座位坐下，不怎麼悅耳的歌聲，迴盪在偌大的空間裡。很多酒莊在周末都會請歌手駐唱以招徠遊客，但她選的都是過時老歌，歌聲也乏善可陳，酒客該不會都被嚇跑了吧？我和那女人隔著約五步遠，我的角度只看到她的側面。她一身輕便的牛仔褲裝，淡妝的臉龐看上去已經不年輕了。

她自彈自唱了兩首歌，忽然停下，問我們的桌上是否有歌曲目錄？我趕緊找了找，發現別桌有，便伸手取過來。她見我們拿到曲目了，這才又繼續唱下去。

我暗自揣測她的意思，忽然明白了，原來她是要我點歌嗎？便和外子認真地研究起來，然後在她唱完一首歌後，舉手點歌。

她笑了笑，抱著吉他唱起來，看著她唱歌的身影，我忽然感到一絲心酸。她和我的年紀相仿，我周末在遊山玩水，她卻要在沒有聽眾的酒莊大廳賣唱，生活真是不容易。我打開皮包，摸出一張紙幣，心想我也不寬裕，但能力所及就幫她一點吧！等她唱完歌，我趕緊上前留下紙幣。

那女人接過錢，困惑地望著我問：「這是什麼？」等搞清楚是我打賞的點歌費，她客氣地把我叫過去說：「快把錢拿回去，唱歌只是我的興趣，我是這家酒莊的老闆。」

「有眼不識老闆娘」似乎還情有可原，但我卻發生了錯認另一半的糗事。

那天也是周末一早，我和外子出門散步，走著走著，來到附近的「煎鍋公園農場（Frying Pan Park）」。外子知道我又要衝進豬舍看小乳豬，他嫌豬臭，告訴我他在外面等，叫我自己進去。看完兩隻乳豬，我心滿意足地走出豬舍，四下張望，卻不見外子身影。

我再往前走幾步，好不容易看到遠遠的野餐桌邊，似乎有外子的身影，他穿著赭紅色汗衫、土黃色短褲，頭戴紅色鴨舌帽，一個人安靜地坐著。我朝那人揮揮手，那人也熱烈地對我揮揮手；我再朝他猛揮手，他仍然熱情回應。

我轉頭往出口走，走了兩步再回頭，卻發現那人依然文風不動。我有點火了，再對他一連做出好幾個「快過來」的手勢，這回那人遠遠地望著我，卻毫無反應。怎麼了？外子居然敢「抗旨」，我正想扯開喉嚨「河東獅吼」時，忽然瞥見外子好端端地，正坐在我右前方幾步遠的涼椅上。

那一瞬間，我巴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心裡卻忍不住嘀咕，那個先生跟我這個陌生人招什麼手？難道他也認錯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