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貓

烏西是一隻自來貓，已經賴在我家快三年了，牠的來歷至今仍讓我覺得蹊蹺。

那時我們還住俄勒岡州（Oregon）波特蘭（Portland），一個春日周末，我們全家踏青歸來，車剛停在車庫門前，就看到一個小身影慌慌張張地從車庫邊的垃圾桶上跳下來，逃竄而去。坐在前排的女兒最先發現，驚叫說道：「誰家的小貓咪啊？」我猜想是一隻流浪貓，下車去查看，發現垃圾袋已經被牠尖利的小爪子戳了幾個洞。

隨後而來的先生說道：「牠是不是餓了？」本來已經跑出去十幾米的小貓突然停了下來，似乎被戳中了心事，牠轉過身來，圓圓的眼睛盯著我們，牠彷彿在抱怨：「你們回來的可真不是時候，我馬上就能刨到魚骨頭了。」。貓兒的身子比成人的巴掌大不了多少，但並不瘦弱，黑、黃、白三色相間的毛油亮亮的，貓臉也乾乾淨淨，怎麼看也不像是一隻流浪貓。

「我這裡有麵包，要吃嗎？」兒子揮了揮手中的零食袋，裡面還有不少剩餘的午餐。奇怪的是，小貓好像聽懂了，竟然慢慢地朝我們挪過來。孩子們雀躍著想撲上去，被我先生連忙阻止：「別嚇到牠。」他從零食袋中取出一個紙盤子，然後把麵包片撕成小塊，又讓女兒去屋裡拿來牛奶。

小貓看來是真的餓了，居然在我們一群陌生人的圍觀、議論和瘋狂拍照下，狼吞虎嚥地把盤子裡的麵包牛奶，舔吃個一乾二淨，然後又躺在西窗下曬了好一會兒太陽，才慢慢地踱走了。

我以為這隻小貓是一時淘氣溜出來玩的，吃飽就回家了，誰知第二天早上送孩子們上學時，我驚訝地發現，小貓竟然已經在門外等著吃早飯。小兒子高興極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著去摸牠的頭說：「你又回來了，我叫你烏西好不好？」

「烏西」是他前一晚看動畫片「功夫熊貓」中，一種很厲害的武功名字。誰知小貓不但沒跑掉，反而伸了伸脖子迎上兒子的手，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滿意。我只得轉身去家裡，再拿些麵包牛奶來餵牠，以至於送孩子上學差一點遲到。

從那以後，烏西就時常出現在我家房前屋後，小貓雖然行蹤不定，但著實乖巧可愛。牠最愛在台階上打滾，還不時翻出白肚皮來逗我們笑，給吃的就吃，不給也不叫不鬧，只是用軟軟的身子磨蹭著我們的腿腳玩。

我家後院的籬笆稀疏，小貓可以毫不費力地自由來去，於是孩子們決定在後院用紙箱給牠搭個窩，裡面還鋪上了軟墊子，叫牠「烏西的行宮」。烏西進「行宮」內看過幾次，偶爾會在墊子上趴一會兒，似乎很滿意，但從不在裡面過夜。

先生把屋後的監控攝影鏡頭，和新買的智能餵貓機連上線，只要烏西出現在監控中，手機就會提醒我，然後只需按個按鈕，一份貓糧就會自動地掉到不鏽鋼食盆供牠享用。

慢慢地，烏西從一個熟客變成了像家人一般的存在，若有幾天不見牠來，我們都會十分擔心和想念。於是去年搬家時，我們怕留下牠沒人會照顧，索性就把烏西和牠的「行宮」，一起帶來了與波特蘭一河之隔的華盛頓州（Washington）溫哥華（Vancouver）。烏西很快就適應了新環境，牠依舊神神祕祕、快快樂樂地自由來去。

我最近才聽到「貓來起大厝」的說法，而我們就是在收留烏西的那年年底，搬到現在的大房子居住，想來這其中還真有點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