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瓜外交

我們在孩子們還小的時候，舉家搬進了現在所居住的社區，同樣是第一批入住此處的居民，我家左邊是來自巴基斯坦（Pakistan）的骨科醫師一家人，我戲稱骨科醫師為「巴鐵醫師」。有一回我的太太在樓梯間，不小心扭到右腳大拇指，多虧「巴鐵醫師」及時攜帶急救藥品上門診治，還天天傳短訊了解狀況，短短數天，太太就完全恢復了。

我家右邊則住了一對年長夫婦，艾倫是愛爾蘭（Ireland）後裔的美國人，退休後再度拾起歷史書籍重溫近代史。最近一次和我閒聊時，我們回顧發生於一九○四年在中國東北三省的日俄戰爭，以及樸茨茅斯和約（Treaty of Portsmouth），他深切地同情當時羸弱的滿清政府，被當成列強俎上肉的無奈。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眼，十五年的光陰飛逝而去，我們這些原班人馬也從新鄰居升格為老鄰居了。去年聖誕節前夕下午，一名打扮端莊、氣質高雅的中年白人婦女，特意開車過來按了我們家的門鈴，她自我介紹名叫卡蘿，是我們家後院木圍籬另外一端的鄰居，雖然他們一家人也在我家後側的二層洋房住了十多年，但我們確實是第一次面對面相見。

想想這過往的十多年間，德州休士頓（Houston）都會區經歷了不少來自墨西哥灣（Gulf of Mexico）的強勁颶風，狂風暴雨也曾經把我們家部分的圍籬吹倒了，我們還必須設法找人修復，也和鄰居艾倫分攤了重建圍籬的費用，還向美國聯邦政府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FEMA）申領了不無小補的急難救助金。可是恰好卡蘿家和我們家之間的木圍籬，可能是因為走向不同，卻是堅如磐石，使得我們之前完全沒有交集和交談的機會。

此外，今年稍早太太從來自台灣的鄰居麗芳姐那邊，拿了一些絲瓜種子來催芽，等發芽後再移植到後院圍籬旁的土壤中。太太還買了一個頗具藝術氛圍的鐵架，斜置於圍籬邊，好讓長成的絲瓜爬藤逐步擴展伸展到鐵架上。不久後，不但結出了不少絲瓜供我們食用，翠綠的爬藤也美化了後院。

日前太太和我在後院摘採絲瓜時，卡蘿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主動從圍籬的另一端，突然冒出幾句「自首」的告白。她坦白曾經「未經許可」，就自行摘採翻越圍籬的絲瓜，而且卡蘿一家人，早就將這群調皮的絲瓜吃下肚了。我聽了之後大笑，即刻補發遲到的「許可令」追認，並授權卡蘿對越界絲瓜「便宜行事」的特權，沒想到這一次歡愉的短暫會談，竟成了她在聖誕佳節期間專程造訪的契機。

這會兒，卡蘿致贈了三罐精美的果醬作為聖誕賀禮，還提及她的後院種了不少無花果，竭誠歡迎我們前往取用。看來這些調皮的絲瓜，無意間幫我們與鄰居進行了「絲瓜外交」，從而讓我們認識了新的「老鄰居」卡蘿，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不也就是這樣妙不可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