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雪花

剛過聖誕節，駕車首次拜訪新近認識的朋友江老先生。老先生是當地頗有名氣的華人企業家，住區在離西雅圖（Seattle）唐人街大約三十英里的南郊，就如隱藏在莽莽山林之中。

上午十時多，與老先生在茶室飲茶。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陽光消失了，讓人似乎覺得天色接近黃昏。老先生透過窗口看看翻滾烏雲的天空說：「天氣預報說可能下雪。」我說：「我非常期待看雪。」

老先生帶著逗趣的口吻說：「你對看雪情有獨鍾，或者迷戀吧！」我回答：「看雪，屬於深刻的記憶。」

故鄉在廣東嶺南，從不得見下過一粒雪水，我對雪的企望與嚮往，完全是油然而生，且純粹美好的。

兒時接觸到的「雪」，是課堂上跟著老師念的詩詞：「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後來讀到一本紙質日漸泛黃的書籍，封面以「大雪」為圖案，因此曉得了什麼叫 「雪」。

往後的日子，對「雪」的了解更多了，比如西藏高原的雪山、珠穆朗瑪峰的傳奇，早已經心馳神往。有一年冬天，趁著假期與友人遠赴東北旅遊，到達黑龍江哈爾濱第一天，團友說可能下雪，我們殷切以求雪花飄飄。前後足足三天，氣溫確實下降了，仍不見半點雪花落下，看雪的願望就此落空。

多年來，與雪好像擁有一層渾厚的情緣，偏偏看似咫尺之處觸摸，又似遠在天邊遙不可及。

早年首次來到美國旅行，經十多個小時飛行航程抵達西雅圖，因為長途疲憊且有時差，我簡單洗漱後蓋上被子蒙頭大睡。睡夢中，隱隱約約聽見屋外有孩子叫喊說：「下雪了，好美的雪花。」那聲音彷彿一股強烈動力，催促我迅速翻下床，興沖沖拉開大門，大步踏出門外看雪。前一天仰望西雅圖天空高遠，藍天明朗，現在看雪國漫天飛絮，連綿不絕。眼前所見之處，地面鋪滿了一堆厚實且鬆軟的雪。

一陣挾著冷意的涼風飄拂而至，我的面前亮了，雪花萬朵飛舞，白色的、潔淨地翻飛在遠近大地。我驚喜交織，不由自主伸出雙手，要摟緊紛紛揚揚的雪花。親人笑著阻止我說：「雪下得很大呢，出門看雪要穿雪靴，不能穿拖鞋。」我低頭一看，啞言失笑，剛才確實過於忘情，情急間想著看雪，竟然忘記換鞋。

站在門前，一滴滴懸在屋檐的雪珠慢騰騰掉下，第一次接觸大雪，我目不轉睛長久眺望。多年來一直未在現實生活中看雪，此時此刻就想奔出門，將自己融入大雪世界。我懷著童真童趣，彎下腰捧起一把雪，然後忘乎所以地拋向半空，看著漫天雪花飛舞。

過一會，我將「雪」圖貼入手機朋友圈，朋友紛紛點讚，我統一回覆：「好美的雪花，不單是表面的感覺，而是珍藏在心中已久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