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湖(一四)
你本想摁掉,一把摸到螢幕上的便利貼,要趕九點鐘的車,就不得不立刻起身。
一路上你的心情複雜。口袋裡那張去往梓川的車票,真的能載你去南湖?夢中的南湖、想像中的南湖,是你要去的那個南湖嗎?你如今的處境,怎麼看都和美好時光不沾邊,去了又能得到什麼?可要是不去,你還真不知道生活有何念想。
到車站還早,候車廳和月台上沒幾個人,你一時百無聊賴,同時心中忐忑,於是你買了包菸。你不記得自己有抽菸的習慣,這些天你也沒有抽過菸,不過拆菸和拿菸的動作都很嫻熟。你點燃吸了一口,沒有被嗆得咳嗽,你不緊不慢地接著吸起來,希望借助於它,既能填充些什麼,又能抽空些什麼,你說不上來。
一支菸快要抽完,你拿菸的那隻手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大腦被阿茲海默病困擾,身體的某些記憶卻被啟動。你掐滅菸頭,又點燃一支,一邊吸一邊關注那隻手的變化,它抖得更厲害了,像刻意為之,又似乎在克制著、逃避著。這身體的記憶指引著你,讓你盡可能記起一星半點。
「每次一說你就知道抽菸。抽吧、抽吧,你和你的菸一起過算了。」妻子緊皺眉頭,慍怒無比。
你悶聲抽菸,騰起大團大團的煙雲。煙雲背後,她的形象非常模糊。你們天天生活在一起,你卻常覺得她很陌生。兩個人從陌生到喜歡、從喜歡到熟悉容易,和睦相處卻難。被時間打敗的夫妻數不勝數,那麼多曾經如影隨形的兩個人,時間久了也會漸行漸遠。你們努力過,可終究難逃桎梏,慢慢地疏離,漸漸地厭煩彼此,形同陌路。
眼下你能記起的,除了紛亂的日常,便只剩無休無止的爭吵。(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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