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的爆米花（四）

看著李處長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長廊盡頭，一股淒涼瞬間包裹了周荷全身。她覺得自己像一個被隨意踢出的皮球，在長廊裡孤零零地滾動著，去向何方，無人關心。胸腔裡的悲痛像翻滾的巨浪，一波接一波地衝擊著她。環顧這座迷宮一樣的陌生大樓，周荷無助地蹲在會議室門外，雙手捂臉，欲哭無淚。

「爹地，我要吃爆米花。」海倫的思緒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拉回到聚會現場。飯桌上一個五、六歲的女孩，正張著小手，朝她滿眼慈愛的父親喊著。

「寶貝兒，在這兒。」海倫把桌上的爆米花推給那對父女。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了四十多年前，父親和小妹在大街小巷「崩爆米花了」的吆喝聲。小女孩高興地伸手抓爆米花，一不小心將桌上的水杯打翻了，水灑了一地。

李響趕緊彎腰，把地上的包拿起，放到椅子後背上。低頭時，她平時攏向右邊的瀏海突然垂直下散，右眼角露出了一顆黑痣。海倫心中一顫，咦，怎麼這麼熟悉？

4

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厚重的烏雲籠罩了整個地平線，令人窒息。突然間，天空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雪花紛紛飄落，如同失重的孩子茫然地撲向大地。遠處的山巒在風雪中變得一片蒼白。雪花像厚厚的棉被，重重地壓在樹枝上，枝條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周荷走在去江北局報到的路上，被撲面而來的漫天飄雪追趕，無處躲藏。與省局黑痣處長耗了四個月，最後胳膊擰不過大腿，敗下陣來。四年前，她從一個邊疆偏遠的小鎮考到北京，以為自己跳進了龍門，贏得了世界。可四年後，她突然發現自己不過是乘坐飛船環遊月球一圈，然後被重重地拋回了地面。

「這不明擺著就是被人頂替了嗎？太欺負人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