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士結婚了（三）

這天，高義民要返台，邀潔西卡同行，她拒絕了。兩周後，高義民回來，桌上留有一封潔西卡的信和屋子鎖匙，他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高義民想念潔西卡，找過她好幾次都碰壁。是不愛了嗎？他們之間一直由她主導，女人心海底針。

3

秀鳳今天一個頭兩個大，開餐館的人最怕人手調派，企檯多，生意不好，拿不到小費，沒入願意做；企檯少，生意忙，前後照顧不周，又怕得罪了客人。勞工節過後生意下滑，炒鍋老何返中國探親，不得已，只好請老公出馬，自己前檯、廚房一把抓。

星期四，油鍋小周打電話，說女兒病了要看醫生。哎，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打電話搬救兵。

「缺人啦？什麼時候要？」薇薇是福滿樓中餐館的救火員，她和王建軍前後來美國讀書，王建軍畢業在保險公司上班。薇薇畢業沒多久發現懷孕了，放棄覓職，改念短期房地產課程。

一次她到福滿樓買外賣，看餐館大門「急需收銀員」的廣告，立刻毛遂自薦，第二天就上班了。等孩子生下，父母親探親批准，薇薇考房地產執照，順理成章做起經紀人。

辭工作前，薇薇和秀鳳說：「餐館要人，打電話給我，我有時間一定來。」劉薇薇活潑外向又十分機靈，勤快肯幹，英文也溜，賺錢是她人生重大方向。

4

高義民骨傷好了，行動卻變得緩慢。他去福滿樓買外賣，進去好一會兒，才見一女子急匆匆出來，「先生，您好，堂吃？」

「不，買回去。」

薇薇遞餐單，高義民沒接，直接說出菜名。臨走前他和薇薇說：「我姓高，問秀鳳好呀？」

午餐後，秀鳳和薇薇坐在前門櫃檯旁的小方桌疊餐巾，「我老爸最近買了一輛二手車，沒事就和我老媽到處逛。」薇薇笑笑說。

「好呀！老人家開車，能幫妳好多忙哩！」

「是呀，最近我們家冰箱塞得滿滿的，我爸還找理由要出去咧！」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妳有兩寶，幸福著呢。妳姊夫好嗎？還在紐約？」

「還在那家做，升油鍋啦。」

「油鍋好，學個本事，等妳二姊來，開個外賣店，生活就不成問題了。」秀鳳開餐館，知道這事不是人幹的，苦呀！可是新移民又能做什麼呢？

「聽他口氣想開車，英文不行。」

「紐約補習班很多呀！」

薇薇搖頭。秀鳳又問：「他來兩年多了吧！」

「是。前段時間我爸媽催他搬回來，他答應了也沒見行動。我爸說再這樣下去，可能就沒有這個女婿了。」

「還是催妳姊快來吧，有了家，男人心就不野了。」

「等簽證呢，也捨不得孩子。說男孩不服管，怕給我大姊添亂。」

薇薇是家中老么，劉文浩夫婦心頭寶。大姊嬋嬋年紀大，孩子又都做事了，無心移民。倒是二姊娟娟，孩子念中學，國內讀書競爭大。

娟娟的愛人馬大慶小她五歲，點子多、敢冒險。他和髮小三個人找了仲介辦商務考察，再要娟娟以探親之名出來。如果一切順利，不超過兩年，兒子就可以來美國上大學了。

馬大慶在中餐館打工，和朋友合租一間屋，洗碗幹起。第一次拿到薪水，美金兌換人民幣，比國內領導賺得還多，那得意的。可是每天晚上兩手攤開紅腫疼痛，站了一天的腿躺在床上，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慢慢認識人多了，又升上油鍋，總算踏出一大步。兄弟們偶爾喝酒、逛商場，乘賭巴去大西洋城玩吃角子老虎，想家的心便逐漸淡下去了。

劉文浩暗示女兒娟娟，說馬大慶正值壯年，擔心把持不住，要一個星期打一次電話攏他的心。馬大慶每天搬運、切肉、燒烤的，幹得全是體力活，筋疲力盡不也都是為著這個家？他自然也知道，有些兄弟節省開支和生理需要，找女人搭伙，「臨時夫妻」早是公開的祕密，可是他沒有。娘家人也盯得緊，尤其小妹薇薇知道情勢，倘若老馬一旦變心，一翻兩瞪眼，大家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代替娟娟，時常打電話噓寒問暖，說岳父母要他忍耐，保重身體，該吃吃，該用用，不要省，「家人」都很掛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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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有客人問妳好。姓……高，男的，走路……有點跛。」

「噢，高博士，老客人了。讀書人，一點架子都沒有，好像就住在對面那一片住宅區。」秀鳳提起高博士，面露笑容，從故鄉來，人不親土親。

「有老婆嗎？」薇薇腦筋轉得快。

「不知道，不過每次都一個人來。」秀鳳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