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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鎮傳真/搭乘五分車 一探科羅拉多州小城杜蘭戈

營運的五分車外觀。(作者提供)
營運的五分車外觀。(作者提供)

車子在谷道中前行,我們要前往科羅拉多州西南境的拉普拉塔郡(La Plata County),一個叫杜蘭戈(Durango)的小城去搭乘觀光火車。這條窄軌火車道吸引許多慕名而來的遊客,是我們自駕遊特地安排的行程之一。

我們在旅館卸下行李之後,直奔杜蘭戈市區一探究竟。杜蘭戈的鐵道交通運輸於1880年9月至1881年4月期間,由丹佛和里奧格蘭德鐵道公司(Denver & Rio Grand)組建成西部線鐵路(D&RGW),用以載客到達深山小鎮錫爾弗頓(Silverton),並為聖胡安礦區提供服務,幫助運輸農產品和礦產等貨物進出科羅拉多州西南部地區,大大振興了杜蘭戈及周邊的經濟。

在汽車還未大規模引進之前,D&RGW和里奧格蘭德南部鐵道更是杜蘭戈和周邊地區的重要命脈。然而,大蕭條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損害了該地區的鐵路業,D&RGW先是失去郵件運輸合同,接著結束了從杜蘭戈到阿拉莫薩的聖胡安快車客運服務。

杜蘭戈火車站。(作者提供)
杜蘭戈火車站。(作者提供)

錫爾弗頓支線 主要旅遊點

 

因為錫爾弗頓支線的自然風光被認為是主要的旅遊景點,D&RGW將旅遊業引入杜蘭戈地區,載送遊客到錫爾弗頓,往返兩地之間,並一度吸引好萊塢來到拉普拉塔郡拍片;澳洲影片「假期驚魂」和「瘋狂麥克斯2」即在此地周邊拍攝。1968年D&RGW失去貨運營運後,有些鐵道被拆除,到錫爾弗頓的支線得以保存下來,直到1981年被出售,成為今日杜蘭戈和錫爾弗頓兩點之間的窄軌鐵道觀光路線。

從杜蘭戈載送遊客到錫爾弗頓市的小火車。(取自維基共享資源)
從杜蘭戈載送遊客到錫爾弗頓市的小火車。(取自維基共享資源)

這段窄軌鐵道觀光路線(Durango & Silverton Narrow Gauge Railroad,縮寫為D&SNG),軌距為3英尺(914毫米),全長45.2哩(72.7公里)。

杜蘭戈商業中心並不大,是一個集飯店、旅館、精品店於街道兩側的觀光小城,商店長廊擠滿觀光鐵道末班車下來的旅客,有些人湊在一塊看板前瀏覽房地產廣告,看來這幽靜美麗的小鎮,讓許多退休人士動了移居的念頭。

麥當勞速食店前面,圈出一大片堪比足球場的停車區域,足夠容納所有火車乘客們的車輛;麥當勞速食店的後頭,就是火車站所在,橫亙著窄長的軌道,軌道上正停著一部黑漆漆的機關車頭,連結一節又一節的車廂。 

窄軌蒸氣火車 童年回憶

 

這輛老式的窄軌蒸氣火車頭,靜靜地沐浴在傍晚的霞光中,勾起我的童年回憶,也喚起我對「五分車」難以忘懷的情感。

五分車一詞,源自台灣鄉里居民口耳相傳,泛指在窄軌上載運經濟作物的小火車,如奔波於各地製糖廠或阿里山的車。我們這一代人的腦海裡,都留存著一輛五分車的影像。1960年代,台灣中南部遼闊的郊野遍植甘蔗,有街頭攤販售賣的紅皮甘蔗,也有糖廠用來製糖的綠皮甘蔗。當時,台灣糖廠的窄軌鐵道密集如網,穿越鄉村平野;窄軌鐵道營業線用以對外的客貨營運為主,也供一般民眾、通勤學生搭乘,偶爾也有報社記者藉此穿鄉越鎮採訪;專用線則從事載運甘蔗入廠及各式原物料的輸運工作。

五分車是坊間對運行在窄軌鐵道上小火車的暱稱。五分車名稱由來眾說紛紜:有一說,來自五分車軌距為62mm,約為國際標準軌距1435mm 的一半;也有人認為五分車的一根鐵軌的寬度正好五分;最廣泛的流傳,源於民眾認為糖鐵的窄軌火車和台鐵相較,車型小又速度慢,便口耳相傳一律叫做「五分車」。

台灣家家戶戶經濟都不寬裕的年代,糖廠的甘蔗田是童年夥伴流連的地方。蔗田旁巨大烏黑的車頭,拉著一節又一節的棧板,上面堆滿成捆的甘蔗,我的朋友們總是躲躲藏藏,等待車頭響起長長的鳴笛聲,「嗚~~」 五分車開始向前行,駛離工作人員的視線之後,一群毛頭小孩一邊追著跑,一邊隨手扯下一根甘蔗啃咬;偶爾跳上棧板搭一段順風車,嘰嘰喳喳地笑鬧,遠眺青山、近看綠野,清風吹亂一頭散髮。聽著他們的描述,心頭總會湧現一絲失落。因應時代變遷,糖廠的五分車變身為觀光樣板,錯過搭乘五分車,是我童年缺失的一角。

上半敞開車廂 全面觀景

10月初的杜蘭戈清晨,寒氣逼人,大衣、呢帽、手套全部披掛上陣的銀髮族,穿梭在車站的禮品店;月台邊的一面牆頂掛著一塊木匾,註明杜蘭戈標高6520英尺,到錫爾弗頓全程45.2哩。

482火車原型圖。(作者提供)
482火車原型圖。(作者提供)

眼前一列漆著白色編號「482」數字的火車,原來是旅館牆面掛著一幅承載礦石的「482」古舊火車原型,現已華麗變身成為橘黃醒目的觀光列車。車廂有各種等級,我們特地選擇接近五分車原形的第五節,車廂下半部釘著厚實木板、上半部敞開只用黑色欄杆隔出空隙,具備全面的觀景空間,左右兩排硬木長板凳背對背。冷冽的空氣從外頭直接穿透進來,我裸露的雙手被凍成冰棍;有些人在第四節餐車進進出出購買咖啡、點心,誘人的氣味不斷迷惑我的唇、舌,也溫暖了旅人的心和胃。

小火車車廂上半部敞開供觀景。(取自維基共享資源)
小火車車廂上半部敞開供觀景。(取自維基共享資源)

「嘟~」地一聲長鳴,「482」起動了,穿過街心漸漸駛出郊外,街邊行人、公寓陽台的住戶、林蔭深處等著搶拍的人,紛紛熱情揮手,我們探首欄杆外報以回響。火車一路穿過平疇綠野,熹微晨光間偶見幾漥湖水,粼粼閃閃水光瀲灧;湖邊矮樹透著淺黃,只覺秋意仍淡深秋尚遠。

窄長的鐵軌鋪設在重巒疊障中,火車在蜿蜒的路、崎嶇的路、顛簸的路上賣力地跑著,濃濃的白色煙霧飄蕩在晴空下,漸遠漸稀;滾動的車輪一路響著「七恰!七恰……」的節奏,旅客被搖搖擺擺的車廂震得東倒西歪,鏡頭中的景象不停晃動,手機彷彿要脫手而去。

貼壁臨淵行駛 令人膽戰

 

火車竄進兩側山脈懷中,叢山之中淺黃、鵝黃、明黃、金黃稀疏散落,夾雜丹紅與青綠,秋山明淨多彩;阿尼馬斯河(Animas River)隨地勢忽東忽西,時而急流濺撲、時而潺潺緩緩。大自然把人車框進畫裡,人人皆幻化成圖中一景。途中僅停靠一站,行至一水塔旁加水處,火車猛烈震動停頓下來,排出白色霧氣、洩下蒸騰熱水,隨車工程人員檢查後繼續前行。

懸崖上的五分車。(作者提供)
懸崖上的五分車。(作者提供)

隨車勤務人員熱心提醒:車子將進入此條路線的精華段。「482」左貼壁、右臨淵,小心翼翼前進。車廂裡的人再也坐不住了,全部蜂擁至右側;一位老美好意地讓出一點空隙,我探頭下望,萬丈懸崖深不可測,真是險絕,令人膽戰心寒;對面一堵刀剁斧劈的危峰巉岩,堪稱奇絕,叫人連聲讚嘆。

群山圍繞的錫爾弗頓海拔9318英尺,是美國海拔最高的城鎮之一,位於聖胡安郡(San Juan County)西部偏遠處,坐落在阿尼馬斯河谷的一片平坦地區。該鎮因白銀開採而繁榮,直到1893年白銀市場崩潰,因金礦的開採而再次興盛;1992年最後一家礦場永久性關閉,錫爾弗頓的地區經濟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錫爾弗頓 因旅遊業重生

 

杜蘭戈至錫爾弗頓的窄軌鐵路於1961年被指定為國家歷史地標,1966年,錫爾弗頓被列入國家名勝名錄,加上550號公路打開通道,錫爾弗頓藉著旅遊業和政府的修復保護計畫而浴火重生。

帝國酒店。(作者提供)
帝國酒店。(作者提供)

鐵道宛如一條動脈,載來一車車的旅人,為錫爾弗頓注入生命的泉源;眾多遊客穿梭在19世紀末古老建築群,彷彿走進電影拍攝場景。我們隨著人群走到格林街,帝國酒店赫然眼前,這是一棟義大利式建築,第三層是複折式閣樓,設有一排突出的山牆老虎窗,鑲嵌在菱形圖案的金屬板中;紅磚砌的第二層樓,有序的排列著拱形窗;一樓由鍛鐵柱隔開店面平板玻璃;這一棟紅白配色的旅店,氣勢非凡、引人注目。

錫爾弗頓市政廳。(作者提供)
錫爾弗頓市政廳。(作者提供)

位於格林街1360號的錫爾弗頓市政廳,始建於1908年,採用當地獨特的玫瑰紫色砂岩建材,歷經修復,而有了今日屋頂圓頂開放式鐘樓和兩對白色愛奧尼亞支柱的兩層樓樣貌。特勒之家、洛德劇院、包斯曼商品店、聖胡安郡監獄、老制服店、鄉村俱樂部、卡內基圖書館、懷曼大廈(Wyman Hotel)、聖胡安郡法院、棕熊咖啡館、波西和溫蓋特大廈,一一順著格林街兩側矗立,各具特色各有典故,盡顯老舊歲月的風華。遊客們徘徊在古鎮上,一腳踩進錫爾弗頓的昔日時光,緬懷老西部流雲般的燦爛。

根據往日旅遊經驗,在中西部小鎮尋找中式餐館,有如大海撈針。我們回到杜蘭戈街道尋尋覓覓,忽然見到一間貼著「美宮」中文字的店面,純中式菜色餵飽我們飢餓的胃。身在異鄉為異客,同樣來自台灣的彼此,從聊天中傾聽老闆娘敘述落戶杜蘭戈的因緣和孤寂,回憶沒有網購的年代,奔波洛杉磯備料的疲憊。長路迢迢,那正是我們要返家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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