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大鼻子情聖」性侵案又燒 兩派戰翻天

法國著名「大鼻子情聖」演員傑哈德巴狄厄（Gérard Depardieu）性侵嫌疑的討論，所引發的社會輿論一路延燒至2024年。

支持方：未審先判=動用私刑

2023年底，包括法國前第一夫人卡拉布魯尼（Carla Bruni-Sarkozy）以及著名演員夏綠蒂蘭普琳（Charlotte Rampling）、前龐德女郎卡洛波桂（Carole Bouquet）、納塔莉貝伊（Nathalie Baye）在內的56名歐洲影視界的名人，在「費加洛報」上發表聯署信，力挺這位法國影壇的巨擘，倡議大眾不要未審先判，對其實施「私刑」。

沒多久，約600位法國文藝界的知名人士也發表公開信，但矛頭全指向德巴狄厄，譴責他的性侵行為，更譴責上述那些「不顧正義、為其辯護的所謂正義人士」。

前一封聯署信發表在立場向來保守偏右的「費加羅報」上，而這封「反請願書」，則登在了法國知名獨立調查媒體「Mediapart」的主頁上。該付費新聞網站創立於14年前，目前約有20多萬付費訂戶，歷年來參與揭露過涉及法國前總統薩科齊（Nicolas Sarkozy）、歐蘭德（François Hollande）和現任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政府的多宗弊案。

好萊塢興起MeToo反性侵運動後，「Mediapart」也成了揭露法國影壇性侵事件的急先鋒，先後針對包括名導盧貝松（Luc Besson，相關案件已撤銷，原告上訴遭駁回）、法國國家電影中心（CNC）總裁多米尼克布托納（Dominique Boutonnat，已啟動偵辦調查，尚無進展）以及德巴狄厄等捲入的性侵醜聞，做過深入報導。

抨擊方：幫他辯護=險惡分身

這封公開信指責包括法國現任總統馬克宏在內的那些力挺德巴狄厄的人，其實就是「拒絕做出改變的那個險惡舊世界的完美化身」，他們為這樣的人辯護，等於是抽在全世界所有性暴力受害者臉上的一記響亮的耳光。

根據包括法國總統馬克宏等人的說法，既然有法律在，有司法系統在，就該耐心等待法官的最終判決，切不可急著下結論，代替司法來做決斷。而在這些「反請願書」的簽名者看來：「在針對婦女的性暴力案件中，對施暴者就不該有什麼無罪推定，因為那聽起來就像是在說，指控他們的那些受害婦女，其實是在憑空撒謊。」

簽名的這約600人包括歌手、DJ、藝術家、攝影師，也有不少電影界中知名的從業人員，例如演員茱迪絲謝拉（Judith Chemla）、費力克斯馬利托（Félix Maritaud）、露易絲謝維洛特（Louise Chevillotte）以及編劇卡洛琳達拉絲卡瑞（Caroline Deruas-Garrel）——值得一提的是，她曾是法國名導菲利普卡瑞（Philippe Garrel）的伴侶，但他在2023年也曾被Mediapart爆出過性騷擾多名女演員的醜聞。

整體而言，這些簽名者的年齡層相對年輕，與之前力挺德巴狄厄的那些60歲以上的老牌演員，形成鮮明對比，也反映出法國不同世代在相關問題上所持態度的差異。

並非所有與德巴狄厄同時代的合作者都為其叫屈。2023年12月28日出版的「巴黎競賽畫報」上，刊登了著名演員蘇菲瑪索（Sophie Marceau）的長篇訪談。1985年，她曾在名導演莫里斯皮亞拉（Maurice Pialat）的電影「末路刑警」（Police，又譯「警察」）與德巴狄厄分飾男女主角。

該片在當年頗受觀眾歡迎，德巴狄厄也憑此獲得威尼斯影展最佳男主角的殊榮。不過，蘇菲瑪索如今回憶說，德巴狄厄在現場常有「粗魯、不恰當的行為」，讓她非常反感。

當事人：刺激同片演員演技

確實，從影半個多世紀的德巴狄厄，平時愛講黃色笑話，喜歡惡作劇、捉弄人，這些在法國影壇並非什麼新聞。過往他也曾自我辯解說，有時候之所以那麼做，是為了刺激一下同片的演員，這樣演對手戲的時候，才能獲得最佳的戲劇效果。就以「末路刑警」為例，德巴狄厄扮演一個仇視女性、脾氣暴躁的警察，抓住蘇菲瑪索飾演的問題少女後，審訊戲時為求真實效果，抽耳光抽得相當手重，而同樣覺得蘇菲瑪索演技還太稚嫩的導演皮亞拉，也相當支持德巴狄厄的這種做法，以至於蘇菲瑪索在「末路刑警」殺青後便拒絕參加該片的各種宣傳活動。

另一方面，原本德巴狄厄性侵與否純粹屬於司法領域，大可交給司法仲裁。但落在一切皆政治的今天，加上輿論的各種操弄，整個事件早已脫離原有軌道，多了某種政治表態的意味。

當初為力挺德巴狄厄而撰寫公開信的人，正是他的女兒朱莉德巴狄厄（Julie Depardieu）的好友、喜劇演員雅尼斯埃齊亞迪（Yannis Ezziadi）。但很快，以「世界報」為首的左傾媒體開始強調，埃齊亞迪這個「少人知曉的無名演員」，其實生活中還是主張驅逐移民的法國極右翼政客埃里克澤穆爾（Eric Zemmour）的親密伴侶莎拉納福（Sarah Knafo）的友人。

多人表示後悔支持

很快，當初簽名力挺德巴狄厄的名單裡，就有人表示後悔。89歲的導演、編劇納迪娜特蘭蒂尼昂（Nadine Trintignant）率先發文收回簽名，表示不再支持該公開信，理由是「我在請願書上簽名時，並不知道誰是執筆人。我請所有感到震驚的人，原諒我這嚴重錯誤」。特蘭蒂尼昂出生於法國電影世家，父母都是演員，自己後來又先後嫁給著名演員讓路易特林蒂尼昂（Jean-Louis Trintignant）和名導演阿蘭科諾（Alain Corneau），是法國影壇的實力派人物。

之後，演員伊萬艾塔爾（Yvan Attal）也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請願書的內容自己並不完全贊成，因此心裡有些不快。不過，阿塔爾也強調，自己支持的其實不是德巴狄厄本人，不是某個特定的人，而是這背後的道理。「這是每個人都該享有的權利，不被媒體和大眾公開處以私刑。」

在法國影壇，活躍著三位艾塔爾，都是猶太裔，彼此並無親緣關係。上述伊萬艾塔爾是演員、編劇和導演，妻子夏綠蒂甘絲柏（Charlotte  Gainsbourg）也是法國家喻戶曉的演員。此外，阿蘭艾塔爾（Alain Attal）和已故的伊夫艾塔爾（Yves Attal）則都是電影製片人，伊夫艾塔爾是新任法國總理艾塔爾（Gabriel Attal）的父親。

伊夫艾塔爾監製過法國導演佩卓阿莫多瓦（Pedro Almodovar）的「情迷高跟鞋」（High Heels）、柏納多貝托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執導的「偷香」（Stealing Beauty）等不少名作，兒子加布里埃爾據說年輕時的夢想也是當演員，後來還真在蕾雅瑟杜（Léa Seydoux）主演的「巴黎小情人」（The Beautiful Person，又譯「美麗的人」）中當過群演。也因此，過去一段時間裡，先有總統馬克宏力挺德巴狄厄，後有知名製片人的兒子當上總理，也難怪有網友表示，法國政治圈和娛樂圈的關係，實在是有些剪不斷、理還亂。

（取材自澎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