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世界／教宗選戰 神職人員的爾虞我詐

終於等到一部有潛力問鼎奧斯卡的片子－「教宗選戰」(Conclave，另譯「祕密會議」)。它的導演是愛德華柏格(Edward Berger)、配樂是豪施卡(Hauschka，原名沃克·貝特曼 Volker Bertelmann)。他們兩人合作電影「西線無戰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2022)，得了第95屆奧斯卡最佳外片與最佳原創配樂。「教宗選戰」原作出自羅伯特·哈里斯 (Robert Harris) 2016年出版的同名小說。

「conclave」這個專有名詞，是指樞機主教在梵蒂岡閉門開會，以選出教宗。天主教選教皇的影片並不新鮮。2020年的「教宗的繼承」(The Two Popes) 即由Anthony Hopkins 和Jonathan Pryce兩個老爺子飆戲，講述教宗傳承。這回哈里斯謔而不虐，編了紅衣主教們爾虞我詐、逐鹿教廷的故事。

教皇突逝 選出繼承人

哈里斯最早設下一隻餌：教皇忽然心臟病發作去世。夜裡羅主教 (Cardinal Lawrence，Ralph Fiennes飾) 呼吸急促地趕往奔喪。與他同時哀悼的有貝主教 (Cardinal Bellini，Stanley Tucci飾)、崔主教 (Cardinal Tremblay，John Lithgow飾) 還有邰主教 (Cardinal Tedesco，Sergio Castellitto飾)。這四位紅衣主教，正是呼聲最高的教皇繼承人。羅主教身為首席，又受領導死前叮囑，必須主持最高宗教領袖選舉的程序。

按照一般偵探片的慣例，這四個人也許有什麼嫌疑？猜錯了！故事反過來，檢視各自的人品，是否合格去擔當重任？

此刻倏然出現風塵僕僕的不速之客－班主教 (Cardinal Benitez，Carlos Diehz飾)。他在教皇往生前一年私封為「樞機選舉人」。他看來年輕且無足輕重，但已經在剛果、巴格達和喀布爾經歷戰爭的滄桑。

布景、服裝令人驚豔

片組自製布景，服裝、道具都一絲不苟。我實在驚豔首次出現銀幕的「聖瑪爾大之家」(Casa Santa Marta)：選票期間，諸主教如同科舉考試，都閉關在建築內，食宿統一。寢室並對成兩排，一間間很隱密。就餐也圍坐，吃得很精緻。當然負食宿責任的安修女 (Sister Agnes，Isabella Rossellini飾) 至關重要。她洞悉祕辛，更會臨機揭發腐敗的聖職人員。

拉爾夫·費因斯 (Ralph Fiennes) 不負所託，成功地扮演了羅主教。他在「辛德勒的名單」(Schindler’s List，1993) 一舉成名：他演的納粹軍官冷酷，心靈歪曲全寫在臉上。「教宗選戰」裡頭他愁眉憂煩，一方面要擔當責任，找出同儕的缺失；另一方面自身正面臨信仰危機，處在辭職的崩潰邊緣。

羅主教的名字是Thomas，剛巧與新約中多疑的門徒多馬同名。片中沒有演出他與上帝之間的天問，他帶著嚴肅的表情默默查證；有次還故意犯規，把已故教皇門口的封條撕破，來探求蛛絲馬跡。劇本把他還原成凡人。在第一次投票之前，羅主教發表天主教要擁抱多元、必須改進的演講。

紅衣背後的真面目

選票過程治絲益棼，四個人的真面目一一顯現。其中有一個30歲時犯了大忌，私通了一個19歲的修女，還生下一個非婚生子；有一個賄賂別的紅衣主教，用錢拉票；有一個特別排斥異教徒，極其保守；有一個屬於進步派，厭惡反對同性戀的同事，寧願支持保守派。

劇本把樞機主教團的選舉儀式描寫得很詳盡：每位紅衣主教在設計好的投票紙上，寫下支持者的名字；他走到祭壇，舉起選票宣誓真誠；然後將選票摺疊，再投入特製的大甕中，大甕就是投票箱。

投票結束後，指定的主教計算選票，並確保無投錯或重複。確認結果後，將所有選票集中起來焚燒，通過煙囪的煙昭告天下。黑煙表示投票未成，選舉會繼續進行；白煙表示新教皇已選出。

選出的新教宗出人意外，沒想到羅主教的心腹透露出另一隱私，跟新主教的生理「不正常」有關係。新主教聲稱他不會改變上主所賜的「他的身體」。我看的那家戲院這時有些騷動，尤其是女性，都鼓掌支持叫人跌破眼鏡的結局。

有幾場情境令人回味：其一是羅主教投票後，梵蒂岡突然發生大爆炸，高牆爆破了大洞，陽光照進來，封閉的內室忽然大亮；其二是劇終羅主教在地板上看到一隻烏龜，他欣然雙手將牠捧起，送回外面的池塘裡；其三是遠距離看見三位修女忘情歡笑，聲音穿過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