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那些年我參加的跨年舞會

我們常常參加大年夜的跨年舞會。2023年除夕，我們去的舞場是第15年舉辦此活動；和一般舞會不同，跨年舞會需要事前訂位，因為主辦人要準備不含酒精的香檳酒、舞場新年快樂的裝潢、來賓慶祝新年頭上戴的身上穿的裝飾，與宴會用的笛子、氣球等物品。

學舞畢業 回校初體驗

我們曾連續四年無間斷地在舞蹈學校學習西岸搖擺舞，好不容易學成。2011年的除夕夜，我們剛從舞蹈學校畢業，心想：「忝為舞林人物，總不能困居家中過年吧？」我們就回學校首次參加跨年舞會。

這晚的舞會師父和平時一樣，先上一小時課，不過課選的是比較有情調的俱樂部兩步(night club two step)。午夜鐘聲剛敲十二響，眾人鳴笛慶祝，並手握香檳，互相擁抱、或握手祝賀彼此新年快樂。舞池裡的熱鬧，與牆上電視正實況轉播紐約時報廣場(Time Square)的落球(ball drop)之景，相映成趣。

1989年美國電影「當哈利遇到莎莉」(When Harry met Sally)愛情喜劇裡，男主角哈利除夕夜在時報廣場看落球儀式，他希望在午夜鐘聲響完的那一霎那，找到他一生的真愛，果然碰上女主角莎莉，夢想成真。

看高手對招 值回票價

12年前的那晚，舞池裡有一位老美男士，文質彬彬，皮膚白皙，戴著顯眼的黑框眼鏡著藍衣，他的外型令我想起武俠小說寫的江湖上武功極高的鐵扇書生。他不是舞蹈學校的同學，而是早就學成的社會人士，他使出的招式是我們課堂上從未見過的，都很優雅，顯然是名師教出的高徒，對我們後學者的啟發很大。

他的舞伴著淡綠色衣裳，腳踩出似武俠小說中的蓮花步，身形則配合著西岸搖擺舞中藍調音樂(blues)，節拍忽快忽慢，樂譜寫的則是四分之三拍加四分之一拍為一個單位重複。因為西岸搖擺舞裡女士是走直線來回，如果你和她跳，會發現她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如果你集中精神注意看她的身手，不到一分鐘，你的眼前會感覺一陣暈眩，因為波動感太強，得朝遠方望望才能站得住腳穩住身子。顯然這對舞者的舞功，跟我們初學成者不是同一個等級的。

西岸搖擺舞中除了藍調音樂，另一種節拍叫搖滾(rock)，速度均勻，鼓聲清晰，樂譜寫的是二分之一拍加二分之一拍為一個單位重複。他們兩人跳起來，也是別有風味，我們難以望其項背。

舞池中除了鐵扇書生一對很有看頭以外，還高手如雲，也包括師父在場中跳舞，光是看人家對招就值回票價，這是困居家中過年無法想像的。總之，12年前舞蹈學校的跨年舞會至今仍歷歷在目，耐人回味。

學阿根廷探戈 大不同

學完西岸搖擺舞，我們也學阿根廷探戈。這種舞和一般拉丁、國標舞很不同，後者的起步都是男左女右，阿根廷探戈舞男士起步可以是左腳，也可以是右腳。男右女右在別的舞裡叫踩錯腳，在舞會裡會踩到舞伴的腳，造成傷害；在阿根廷探戈裡男右女右則叫「交叉步」(cross feet)，是招式的一種。可見此舞博大精深，變化無窮，堪稱舞學的無極上境，是我們嚮往的的境界。

有些舞友，因為別的舞已經跳得不錯，不敢貿然學阿根廷探戈，因為後者很不相同，怕學了，如果不幸沒學成，原來會跳的反而變成不會跳，賠了夫人又折兵。

年輕時讀言情小說，開頭多是男女主角在大一的迎新舞會認識，男主角舞技差，踩到女主角的腳，故事就從這裡開始發展。我常想：「如果男主角練成阿根廷探戈，起步可左可右，則不可能會踩到女主角的腳，那愛情故事便無法開始。」

排舞與抽獎 賓客盡歡

有一年的除夕，我們到新澤西州北部靠近紐約州邊界的阿根廷探戈舞場跨年，來賓都是道上之人。那時，我們尚未去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朝聖過，趁此聚會請教了幾位去過之人。有位舞友每年冬天會去阿根廷住上幾個月，阿根廷在南美洲，季節和北美洲顛倒，正好去避寒。他們對阿根廷的狀況頗了解，也不吝給我們指教，這些知識，在我們數年後去阿根廷旅遊時，都能派上用場。

那晚的主辦人偶爾會加一點排舞(line dance)。社交舞的規矩，除非是女士之夜(ladies' night)，都是男士請女生跳舞，難免有些女生會因沒人請而坐冷板凳，所以主持人除了放唱片以外，會親自下場請一些女士跳舞，可是他一個人能力有限，所以安排排舞，讓眾女士都可以一起下場跳舞，才能賓客盡歡。

午夜時間慢慢逼近，主持人開始抽獎活動，獎品是葡萄美酒，增加節慶氣氛。不久，我抽到一個獎，頗有新年大吉的氣氛，因不善酒，馬上轉送給同桌的一位老美友人。沒想到幾分鐘後老婆也抽到，雙喜臨門，她急智立刻捐出，結果被隔桌的來賓抽得，皆大歡喜。

有位鄰居女士舞跳得很好，我們以前常常在一起跳舞，可是她最近一心向佛，性情大變，已不跳舞。我們一年沒見，那晚她突然復出江湖，大家聊得很開心，我請她跳了一支舞，感覺很棒。跳舞就像騎腳踏車或游泳一樣，一旦學會，是終身不忘的，她雖久不跳舞，韻律感仍在，不減當年。

等到午夜大家互賀新年之後，主持人安排眾人拍一張團體照留念，人群才依依不捨慢慢地散去。我們又過了一個令人懷念的跨年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