訥言總理如何講好中國故事？

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強繼在全國人大取消總理記者會後，又打破慣例，取消了廣邀西方企業首席執行長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的總理座談會。因為這場座談會取消，許多外企高管都提前搭機離開，取而代之的是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官式會談，習近平在會談裡強調開放不會止步，但有外媒抨擊，這只是個拍照作秀的場合，一群外企在跟著習近平的腳步前進。

從2000年開始在釣魚台賓館舉行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例來都是全球企業執行長和中國決策者面對面溝通機會，會中重頭戲就是總理和與會代表的座談，這回由習近平取而代之，李強並未在場陪同，被解釋為「在提振外資方面，李強成了路人甲」。去年由李強出席的博鰲論壇，今年則由人大委員會委員長趙樂際代表，趙樂際在會中也強調中國的大門只會愈開愈大，但人們議論的是，愈來愈多的總理活動取消，到底意味了什麼？

李強不是沒和這些外企大老碰面，論壇開幕式當天，李強就發表演講，努力闡述習近平在兩會中的關鍵詞「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據說，他也提及了房地產和地方債的問題，強調「風險和挑戰沒有打敗我們」，被外界視為中國高層罕見的承認經濟風險，但也只限於此，沒有對中國政府克服風險具體做法有更多的細節和說明，也沒有對外企關心的「國家安全」和中國產能過盛的擔心有更多解釋。

習近平對外企高管不斷強調經濟光明論，過去沒有因「中國崩潰論」而崩潰，現在也不會因「中國見頂論」而見頂。李強今年初率著140人代表團，大陣仗赴瑞士達沃斯論壇，就是負有傳達中國經濟擺脫陰霾，強勢回彈，爭取外資投入的任務，只不過，中國自顧自地說成「中國故事」，但外界對於中國日趨封閉的不透明狀況，愈來愈抱持著懷疑態度。世界經濟論壇就將中國經濟的不確定性，列入年度重大風險之一。中國領導人對開放口號說得愈大聲，也意味著打破外界不開放走向的憂慮愈嚴重。

在互聯網興起之前，中國每年有兩件電視重大事件，其一是春晚，其二就是總理記者會。今年人大總理記者會取消，就被視為人大首要大事，因它打破30年傳統，讓總理可以表達自己與人民共同參與的機會被剝奪，也讓外界與中國觀察高層政策走向的又關起一扇門。一說記者會是李強主動要求取消，不希望因記者會奪了習近平領導的風采，另一說是「被取消」，也就是對總理進一步削權，減少總理接觸媒體與外企的機會。

不只是總理記者會，這次人大修正了國務院組織法，最關鍵的是新增「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和「堅決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堅持貫徹落實黨中央決策部署」內容，「習思想」和「黨中央權威」的法制化，當然是國務院權力弱化的表態，也和總理記者會取消一樣，可解釋為習為固權的危機感顯現，但絕對是背離「開放」走向，政治如是，經濟政策又何嘗能例外？

李強去年在總理記者會的首秀上，雖然沒有前輩們的金句，但也坦承自己是願聽民意的「老網民」，被視為是「親民接地氣」。但今年連這種弱弱的表達都沒有，就是全面退縮成習「家臣」角色，讓國務院和黨更無雜音，過去還有「胡溫」、「習李」體制說法，如今絕無總理和主席並駕的可能，無聲總理或許更符合當前中國權力實況。

只是，當全國只有習思想一種聲音，只能「新質生產力」當道，就沒可能僅用一種敍述來「說好中國故事」，也因為社會愈來愈封閉，擔心犯錯誤，就愈來愈難興建「不管黑貓白貓，抓得到老鼠就是好貓」的開放故事，也愈來愈難激發「新質生產力」期待的「創新力」，連總理都要被噤言的社會，輿論也會愈縮愈緊，公安、安全部門對企業、活動、網路管控只嚴不鬆，又怎能形塑「中國好聲音」來說服別人？連和總理對話都這麼難，外企要如何相信「中國開放的大門永遠不會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