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遭裁定壟斷 科技版圖重整

在經過近四年的審判後，美國地方法院法官梅塔(Amit Mehta)8月5日在長達286頁判決中裁定谷歌是壟斷者。這項裁決可能會為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搜尋市場，以及全面的科技產業帶來巨大衝擊。

反壟斷激進主義在過去幾年開始興起；先是川普政府，然後是拜登總統任內；美國司法部和聯邦貿易委員會鎖定大型科技股進行反壟斷調查；但依據的卻是19世紀的「謝爾曼反托拉斯法」，該法規認定企業阻礙競爭的公司行為是非法的。但這項當年專為標準石油等公司設計的法律，面臨著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中應用的挑戰。

谷歌的美國搜尋市場占有率約為90%，其中有95%是手機搜尋，構成了全球最大廣告業務的基礎。人們使用它的部分原因是尋找內容，但也因為它通常是他們手機或瀏覽器上預設的搜尋引擎。谷歌向手機製造商和瀏覽器開發商支付巨額資金來維持這個地位，證據顯示，2021年的金額達到260億美元。

如果谷歌最後被迫終止付費成為預設搜尋引擎，直接的輸家可能是蘋果。因為谷歌每年支付約200億美元以成為iPhone的預設搜尋引擎，這筆金額相當於蘋果去年營業利潤的18%。禁止谷歌付費，將讓蘋果公司失去一大筆現金收入。

但塞翁失馬，焉失非福；蘋果一直沒有什麼動機推出自有搜尋引擎，因為這會排擠谷歌支付的權利金。一旦谷歌合約被禁止，蘋果就被迫去研發iPhone搜尋業務，以及開發隨之而來的廣告收入。近年來，蘋果已開始針對其應用程式商店建立廣告業務，搜尋將會是一個誘人的選擇。

何況蘋果是一家大型、多元化的公司，擁有多種收入來源，少了谷歌的權利金只是少賺。但對谷歌另一家合作夥伴、生產Firefox網路瀏覽器的非營利科技組織Mozilla來說，衝擊可能是生死交關。根據Mozilla基金會最新的2021-2022年財報，其5.93億美元收入中有5.1億美元來自谷歌的搜尋付費。如果這5.1億美元完全消失，Mozilla將活不下去。

微軟會是可能的贏家之一。微軟多年來為擴大其Bing搜尋引擎的市場不遺餘力，包括主動付費給用戶，拜託使用其搜尋引擎，甚至直接內嵌在Office軟體中銷售；但大家還是更喜歡谷歌而不是Bing。谷歌的裁決不費吹灰之力為微軟帶來無形的助力，把Bing的地位提升至與谷歌平起平坐。

此外，消費者或許願意考慮新一代搜尋引擎選擇，也就是使用AI技術的搜尋引擎，聲稱可以提供比谷歌更好的結果。ChatGPT製造商OpenAI在7月推出自有的AI搜尋引擎SearchGPT。蘋果也大力推動以AI為基礎的替代方案，語音助手Siri正在進行AI改造，以幫助用戶完成過去在網路上搜尋的各種任務。

不過， AI搜尋要成為主流，為時尚早，AI或許有朝一日會從根本上改變搜索技術，但目前AI無法取代搜尋的基本構建模式，包括網路檢索、索引和排名；在上下文中找出與特定查詢最相關的頁面時，查詢點擊資訊仍是最主要的主流方式；AI模型目前不會消除或取代這種需求。

谷歌目前已宣布會對訴訟提起上訴，接下來可能會陷入一場漫長的法律戰。最後的關鍵，將在於法官要求谷歌提出的補救措施。無論是完全禁止谷歌付費、或設定協議費用上限、促使蘋果實施「瀏覽器選擇」或者其他措施，預計至少還需要六個月到一年的時間才能達成共識。如果法官決定在谷歌上訴期間暫停討論補救階段，時間會拖得更久。

大多數觀察家認為，法院不太可能提出重大的結構性調整方案，像是強制谷歌分拆Android作業系統或搜尋業務；另一個可能的選擇是，迫使谷歌開放其搜尋數據與競爭對手共享，協助它們訓練各自的演算法。但這會很棘手：除了引發讓更多公司分享用戶搜尋歷史記錄的隱私問題之外，還需要不間斷地持續監控，法院不會想淌這種渾水。

最有可能的結果是，禁止谷歌付費成為平台預設搜尋引擎，讓消費者可以選擇各種搜尋工具。類似的作法在歐盟早已行之有年：2018年谷歌被要求為消費者提供Android手機搜尋引擎的選擇；到目前為止，消費者似乎大多選擇已知的品牌；根據新聞網站「Search Engine Land」統計，2021年谷歌在歐盟搜尋引擎的占比沒有變化。這也基本上證明了：就算谷歌遭到全球圍剿，它仍是消費者心目中最佳、甚至是唯一的搜尋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