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齒韶顏去不回

去年一天，我吃了硬脆的東西而弄傷了牙齦。翌日，臼齒旁鼓起一個膿包，我把膿擠掉，又再長出一個來。家庭醫師開了消炎藥，連續一個月，情形不見好轉，我只得找牙醫。牙醫拍了X光片後說：「你的牙髓被感染了，把牙拔掉就沒事。

臼齒拔後不會再長，牙醫說：「你可裝牙橋或植牙。」他又解釋：「牙橋是一種固定假牙，由兩旁的牙齒當橋墩，連接的假牙做橋面；而植牙是一種用螺絲釘代替牙根，上面裝上假牙的手術。我這裡只做牙橋，植牙得另找專科。」我一聽，還是做牙橋算了。

牙橋裝好後不久，一天吃午餐，我在咬嚼時似乎啃到一塊小骨頭，心裡奇怪，午餐裡沒有骨頭呀。舌頭碰到門牙，感覺有點異樣，我當時正忙著，也就不理會。晚上刷牙才發現，門牙缺了一角。再找牙醫，他笑著說：「補一補就好。」補後看起來竟和真的一樣。

這幾個月來，吃東西時，右邊牙齒會突然一陣劇痛。幾個星期下來，疼痛重複發作，牙醫看X光片沒發現什麼，吩咐我用藥水漱口。上個星期，在學校吃午餐時，好像又再啃到一塊小骨頭，心裡想：「不會這麼巧吧？」

回到家趕緊照鏡，其中一個臼齒比旁邊的凹進了不少，原來是琺瑯質破裂，掉落了一大塊。

我想像上次一樣補牙，牙醫卻搖搖頭：「太嚴重，不能補。

打了麻藥後，牙醫拿起鉗子、牙根起子、骨鑿等，一陣操作，拔出半顆牙來：「你的臼齒裂成兩半，剩下那一半也得拔掉。

他拿起儀器在牙齒周邊又搖又撬，夾出牙後，又用清牙器在齒洞裡刮，確保沒留下任何碎片。

我漱口後問：「怎麼上次的X光片看不出這臼齒已裂成兩半？」「裂的方向剛巧X光的角度拍不到。你的牙齒很脆，幸好不碎才能整顆拔出來。記得咬緊這棉紗，不要開口講話。」我暗忖：「幸好明天學生考試，上課不用開口講課。」

晚上血終於止了，望著沾滿血跡的棉紗，想起這兩年來牙齒接二連三出事，我才明白為何白居易感嘆「壯齒韶顏去不回」，

禁惆悵黯然，但又尋思，牙齒也和機器一樣，哪有用了一輩子不出毛病的道理？把棉紗丟進垃圾桶後，心情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