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d會急著降息、通膨終究是暫時的？桑默斯訪談全說了

聯準會（Fed）貨幣政策「轉鴿」，市場押注Fed很快就會降息，明年將多次調降利率。前財政部長桑默斯認為，若換作是他為貨幣政策掌舵，他不會急於降息。

怎麼看Fed降息展望？

桑默斯接受金融時報（FT）專訪，回答「貨幣政策寬鬆或正常化若由你主導，會怎麼做」的問題時，他說：「我想，我會找尋顯示通膨持續壓下來的明確證據，因為我十分擔心，我們會把觸及2%（通膨目標）與達成2%混為一談，更擔心我們會把觸及2.7%視為放寬貨幣政策的立論基礎...我會十分明白，在緊縮時期，貨幣政策對通膨的傳導作用會比我們可能預期的直接，涉及產出的程度則可能比預期小；在寬鬆時期，也有類似的風險。」

因此，桑默斯表示，若換作是他為貨幣政策掌舵，他不急著降利率。他說：「當前市場觀點是，美國將迎來軟著陸，Fed未來一年將能調降利率100個基點（4碼），我認為有此可能，但那並非我預期的核心重點。我國可能不會發生衰退，在那種情況下，我很懷疑Fed能不能降利率100個基點；或者，我們遭遇衰退，在那種情況下，Fed降息幅度勢必超過100個基點。」

美國經濟「軟著陸」了嗎？

桑默斯認為，此刻斷定美國經濟「軟著陸」還言之過早，原因有三：1.一些指標顯示，基礎通膨率仍遠高於2%；2.即使通膨率降至2%，未來會不會再回升，仍不明朗；3.現在還不確定，近來經濟趨緩是不是因為眾多問題造成的，包括信用流動下滑、殖利率曲線「倒掛」、消費者行為、信用緊繃跡象增多。這些問題將推升經濟硬著陸的可能性。

桑默斯認為，美國經濟仍「可能飛得過高」，以致最後硬著陸。

他說，如果「軟著陸」意指通膨率高於4%、失業率低於4%的一段時期，且美國能避開衰退，「那種情況在美國從來沒發生過，在其他工業國家也少有前例」。目前看來似有可能，但此時下定論還太早。

評Fed前瞻指引如作繭自縛

桑默斯認為，Fed對外溝通犯了一大錯誤，就是太重視「前瞻指引」和「資訊透明」，以至於傷害自己的公信力。他較欣賞前Fed主席伏克爾和葛林斯班的作風，在貨幣政策聲明中保持「模糊性」和「神諭性」，畢竟人們常把Fed視為「全知全能」、把Fed政策聲明看成「神諭」般靈驗，所以若是講得太具體和明確，就容易頻頻出錯而損及公信力。

他形容前瞻指引有點像是「蠢人遊戲」：既無法取信於金融市場，也讓Fed作繭自縛。

桑默斯認為，上一世代最成功的兩個政策對外溝通的實例，都與「點狀圖」或「前瞻指引」無涉。一例是前歐洲央行（ECB）總裁德拉基「不計一切代價」保全歐元的聲明，另一例是前美國財政部長魯賓明言「強勢美元符合國家利益」，兩者都符合模糊和神諭的性質。

桑默斯的做法會是，不要畫地自限，被自己的預測或預設政策反應綁手綁腳，「因為我明白世事難料，有出差錯的風險」。

通膨終究是「暫時性」的嗎？

近年來，桑默斯被奉為對通膨示警的先知，早在2021年美國通膨剛起飛時，他領軍的通膨「持久隊」便高聲警告，美國政府大撒幣，加上當時利率仍維持在低點，勢必引燃通膨烈火，與另一派學者主張通膨竄升只是「暫時性」、主要受疫情亂象一時扭曲的觀點南轅北轍。

如今，通膨隨疫情干擾消退而降了下來，有人認為事後證明「暫時隊」當初的看法正確。桑默斯怎麼看？

桑默斯在FT訪談中指出，2021年至2022年美國財政大舉擴張，通膨隨之猛竄，Fed於是在2022年大幅提高利率抑制通膨；若說事後證明「暫時隊」論點正確，桑默斯認為那只有一個原因：他們的政策建議沒被採納，「因為Fed反應夠強烈，足以阻止（通膨）預期失控」。

他說：「那是個教訓：Fed為捍衛公信力採取強烈行動，藉由影響通膨預期，而非製造經濟鬆弛，來壓抑通膨，效力可能出奇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