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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茵夢花園

可設想為王維湖畔觀景亭址的平台。(久彌.圖片提供)
可設想為王維湖畔觀景亭址的平台。(久彌.圖片提供)

我和老伴從年輕時就喜歡花草樹木,每到一處,若有花園、植物園等是不會錯過的,可說是一生好遊名園,因此見過各式各樣的花園不在少數。若以一般花園或植物園的花草繽紛、耀人眼目,或內有溫室及罕見奇花異草等標準來看,茵夢花園(Innisfree Garden)可能算不上什麼名園,因它一眼粗略看過去,太平淡了,大概也因此不廣為人知,可它名列世界十大名園,和紐約州歷史保存獎名錄,是美國國家歷史名勝。

多年前老弟發現了它,有次五月末,我和妻去紐約看老弟,他就把我們帶了去。它座落在紐約市北邊約一小時多車程的磨坊溪(Millbrook)小鎮旁。花園中間有一個四十英畝的大湖叫泰瑞(Tyrell),環湖有森林茂密的崗陵,山崗高處還有一個七英畝的蓄水池,整個花園灌溉都靠天然雨水,雖然總面積不清楚,因它時有開拓改善,也可想見是很少有的大花園了。

我把它稱為茵夢花園,是因為中學時曾讀過一首愛爾蘭詩人葉慈(William Butler Yeats)的詩〈茵夢湖〉(The Lake of Innisfree),引發不少獨處湖畔一間小屋的美麗遐想。不記得此詩的譯者是誰了,但覺得Innisfree譯成茵夢確實是好,而且這花園確也有遺世獨立的意味,所以就套用了。雖然花園名字用了(Innisfree)但花園簡介卻沒有說名字的由來,也沒一字提到葉慈和他的茵夢湖詩,園中主湖也沒叫(Innisfree),有些難以理解。

這花園是一對藝術家夫婦貝克(Walter Beck)夫妻,他們1930在倫敦博物館看到王維的〈輞川圖〉,深受啟發,於1938年,就和對中國及日本園林有研究的造景建築師柯林斯(Lester Collins)共同合作開始興建作為自家莊園。柯林斯雖然建築了很多其他的有名花園,但他顯然對茵夢花園情有獨鍾,貝克夫婦逝世後,他仍獨力對此園持續地修建維護,直到他1993年離世為止。

我們三人上午進入花園,放眼望去,只見樹木疏密相間,如畫譜所見般地散布在斜斜山坡上,而山坡則緩緩延伸入遠處,大湖的粼粼波光,平舖直敘地像一幅普通鄉下景色,全不像往日西式花園所見的繁花似錦、色彩繽紛得令人眼花撩亂的景象。西方傳統花園的設計,總要把最美好的部分讓人一目了然地盡收眼底,而達到令人驚詫和驚嘆的效果。

茵夢花園這表面的平淡,正是它的獨到之處,是有意一反西式傳統花園的設計。因它是以王維輞川別業的精神,揉合中國和日本園林的曲折幽深,景物隨步履轉變,時有不同的新景出現,以增加觀賞和探索之趣。因不求實用,故沒有如中國蘇州園林那樣,要顧慮多重功用地塞滿了館閣亭榭等建築;又因地大,故也不像日本花園的小鼻子小眼睛,一花一木都修剪得整齊乖巧,滿眼的人工所為,弄得天機盡失的索然寡味。

從書中記載來看,輞川別業之大和山川的繁複多樣性,自非茵夢花園可望其項背。我覺得這正是貝克夫婦和柯林斯的聰明之處,他們學王維的輞川別業,是遺貌取神,只學它沉靜恬淡的內斂神韻,而不刻意照貓畫虎地去仿造輞川圖中的特定景點,所以如硬要按圖索驥地在其中去找輞川圖,那會大失所望的。

我們沿著湖岸小徑而行,輞川圖中有很多建築散布在各處,而這園中不見任何亭榭。一塊湖邊壘有巨石的平台,也許可設想為王維在水邊的觀景亭址。此外、甚至連個固定的廁所都沒有,只有兩個工地建築時用的臨時活動廁所,想來大概是為了保持園中水質純淨。

不對地貌作大更動,學王維,在可歇、可觀之處,置入了一些更簡約的可令人方便融入自然的小事物。如在湖邊大樹下,放幾把木椅,走累了可坐下休息欣賞湖景;或在近花叢處有較平的大石,可坐以賞花或靜坐冥想等。

繞湖山崗各處有水涓涓流下,除了林中一處有一樸實石橋下的澗水較大,其他都算不上是溪,有的可說只是蜿蜒濕痕,所以也就一塊長石板,讓人可以足不泥濘地走過;下雨天大概會成細流,但它們的匯流造成沿湖很多大片濕地和淺渚,從林中遠望,有些像飛白鷺的漠漠水田,只是既無稻禾,也未見白鷺,但那也無妨,只要有那感覺就好了。這個花園,本就是要人不止眼觀,而還要人伴以想像,用心靈去感觸的。

這樣的濕地湖岸正是我喜歡的地方,很像小時候家附近常見的菱塘,塘邊長滿菖蒲和各類野花草,是夏天穿短褲、脫掉鞋子就可下去戲耍的地方。記得小時候有年秋天,我和幾個大小孩抬了家裡洗澡用的大木盆,要去湖中採菱,結果當然是菱沒採到,回來後還被大人罵得要死。

茵夢花園為儘量減少人為干擾,在這些濕地只貼心地放了些簡單的木板橋,可以讓人跨一灣過一渚地親近那些茂密蕨類,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及野草。此時有些小花開得正好,為它添了些顏色。

山坡地上的小徑,也全像是人自然走出來的,而且痕跡淺,證諸那天,我們只見到另外兩個遊人,可見是沒有人經常走過。有的路邊林下可見正開的中國山茱萸,但是默默地,若非我這種人,大概會視而不見地就走過去了。有個坡上有一株開著黃花的本地杜鵑,那顏色本該是引人注目的,但因這裡少人行,卻令我為它興起王維的「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的寥落感。

小徑在林中彎曲,時時會看見因地制宜的小水灣,以石頭順勢略事增添圍成,旁邊開了些野花的小水池,或種了些樹木以陪襯、原有皴法趣味的巨石等小景,雖乍看都貌不驚人,但以閒情之心細看,都有一種平實自然、恰到好處的野逸之趣。

一處較陡的山坡,壘成了階梯式的花壇,種了芍藥花,此時芍藥盛開,層層相疊下垂,這大概是我們在園中見到最多花,也是最顯著的人工栽培之處。近處有些小絕壁樣子的地方則嵌入了幾塊一人多高的大石碑,部分上面刻畫了類似中國古裝的仕女圖,及三個略帶隸書筆意的題字「女王」和一個可能是寫錯了的「國」字。

這花園有開敞遼闊、令人心胸舒坦的大湖景,在曲岸和林間,也有許多看似自然形成的玲瓏小幽景,可供人仔細玩賞。它自稱是一個漫步花園,要讓人自由自在地徜徉其間,有一段忘卻塵世紛擾的舒閒放逸時光。我想它是做到了。我們大概是上午十點入園,不知不覺出園時就已是下午五點了,我們原意是如往日逛花園,中午在花園餐廳看花賞景、吃飯兼歇足,養精蓄銳後下午再繼續。而這裡面沒有像別的花園有餐館或簡單咖啡廳之類的地方,而我們竟也全然忘了飢渴,直到出園來才想起,一天沒吃沒喝,我們不是發憤忘食,而是樂以忘食了。很可惜它只從每年五月開放到十月,不然它的叢林盡染和湖山飛雪,想來都會別有一番天地的。

很多花園在當時看來,都像一場豪華的歌舞劇,當時看得熱鬧歡快,然而如過眼雲煙,時過境遷也就煙消雲散了。而茵夢花園則像一齣充滿日常人情味的溫馨小劇,一種恬淡的甜蜜,不是酒,而是茶的回甘,令人時時回味,愈品愈佳,以致非寫下它來不可,如此才能稍釋心中縈迴的懷想。(寄自喬治亞州

開滿階梯花壇的芍藥花。(久彌.圖片提供)
開滿階梯花壇的芍藥花。(久彌.圖片提供)
從林邊小徑望湖邊曲岸。(久彌.圖片提供)
從林邊小徑望湖邊曲岸。(久彌.圖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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