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嗎？

爸輕搖著摺扇，裝模作樣地問我說：「吃過沒？」

如果我回答吃過了，爸會裝出惋惜的樣子說：「沒吃的話，我請你啊。」

如果我說還沒吃，他就假裝關心地說：「哎呀，不早了，怎麼還不吃呢。」

那是他從雙口相聲裡學來逗我們開心的一個老段子。

他總是盼著我們能留下陪他聊天、陪他喝上幾盅。我知道近來他心情不好常喝悶酒，多少是為了不能開車的緣故。退休後開車帶老媽遊山玩水一直是老爸生活的重心。醫生宣布他不能再開車後，他就像加速的沙漏，突然縮了好大一圈。

他種起了花，迷上了蘆薈。從培育、換盆、學會分枝，到分得花架鋪天蓋地的墨綠一片，小院幾乎轉不開身。

臨走，他鄭重地遞給我一瓶泡著蘆薈與藥草的補酒。他深信那能活血強心、清熱解毒，絕對是滋補養生的良方。然而來年春分時，那神奇的回春蘆薈，終究未能對他心臟瓣膜的惡化幫上忙。

如今已很少有人再用「吃過了嗎」打招呼，偶爾傳入耳際，瞬間爸談笑那老段子時的樣子浮現腦海，彷彿有人輕觸了琴弦，餘音縈繞，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