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台寂寂
溪台的樹色又很好了,然而,此刻竟有些寂寂之感。
二十多年前,我在屋後山坡上的山桂樹叢的凹處建了兩層平台,因山下有小溪流過,就隨口叫它溪台,沿用至今。
山桂樹是大型常綠灌木,可長到一層樓高,它其實是屬杜鵑花科,春天開白色或粉色、有紅絲花心的清麗小酒杯形花。也像杜鵑花一樣,聚集成一球球地綴滿枝頭。山桂樹三面簇擁著溪台,外加木玫瑰、杜鵑花和其他不知名的野花,就成了一個很怡人的休憩和聚會所在。秋天山坡上,各類橡樹、楓樹、白楊、山茱萸、酸枝木等葉子相繼變色,燦爛的秋葉在四周圍著溪台,讓它像在個琉璃球之中。
春秋的宜人天氣,我喜歡在溪台賞花看樹看鳥,隨興寫寫所見所想,或就無謂地讓溪聲相伴閒坐。因樹葉太密,除了冬天和早春可見小溪粼粼地蜿蜒在山腳下,其他季節就只能聽見它的輕吟淺唱,陶淵明的「園日涉以成趣」大概也是如此。
往年亞特蘭大華裔美術家協會(Atlanta Chinese American Artists Association),常因在附近城鎮辦展覽,而來我的山居聚會,籌畫活動或慶祝開幕;亞城書香社會友也會在春秋佳日出遊來此歡聚,溪台就成了我們燒烤、觀景和談文論藝的最佳場地,因為放眼四望不見人煙,所以我們大可肆無忌憚地暢談,笑語落天外。
疫情開始後,這種聚會就停止了。而今看來、以後大概也難以為繼,因為有的會員已被兒女邀請,遷去他們所居的外州城市,以便就近有所照顧。有的即使仍居亞城,也已不堪再開車到山裡來。往日的盛況,大概是如溪水淙淙流逝不返了。
其實我和老伴都不是很喜歡車來人往、市聲嘈雜的人。早年住在城裡時、雖有鄰居們互相照應的好處,但也有些心知不言的規矩要遵守,如園裡的草不能長得太長,兩星期少不了要割一次,秋天落葉要掃乾淨等等,我的「綠滿窗前草不除」或「敗葉留不掃」的古人詩意想法,是行不通的。而我更不能忍受住家社區協會對房子漆什麼顏色、種什麼花樹等,都要限制約束。所以當初作退休計畫時,才會選擇築室荒山,遠離市囂,過我們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清淨日子。
近年春花好時,我和老伴就在溪台作些簡單野餐,藉以享受春光。但有時會想起往日眾友在此相聚的歡樂時光,而有點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失落感。縱然我們是喜歡清淨的人,但對當年聲氣相投的朋友,還是難免懷念。
此情此景,「情隨事遷,感慨係之矣」。(寄自喬治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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