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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楚:紐約市無潛在恐襲威脅

美企在川普第一任期會為美中關係發聲 這次卻保持沉默?

父母的結婚照

我的眼前,放著這一張珍貴的照片(見圖)。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這是一九三七年的照片,距今已有八十六年。照片上,父母是那麼年輕幸福;父親英俊瀟灑,母親美麗溫柔,看上去是天造地和,珠聯璧合,郎才女貌,令人羨慕的一對。藏在我記憶深處父母點點滴滴的往事,如同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現。

上世紀三○年代中葉,父親是剛從大學畢業的青年才俊,母親是來自浙江湖州的大家閨秀,他們在上海的結合,受到了所有親友的祝福。結婚後不久,抗戰爆發,他們隨著國民政府遷移到四川重慶。到重慶後不久,父親被公派出國,赴倫敦經濟學院留學,兩人只能分開。一九四○年,父親學成回國,在資源委員會任職,可謂是當時的菁英階層。

一九四九年,政權變更,父母親回到上海。父親更換了幾份工作後,於五○年代中期,到上海交通大學任教職。當時,經濟學作為一門極其重要的學科,並未受到重視,父親只能教一些他並不擅長的課程。更有甚者,他還被迫違心地寫文章,批判「資產階級」的經濟理論。

於此同時,母親在上海虹口區的澄衷中學找到一份語文教師的工作,並任班主任。從我的眼睛裡看去,母親與同學們的關係極其融洽。

我們家共有三個孩子,我是最小的一個。六○年代初,兄長們因為工作或上大學,都不在家中,我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和父母的關係變得比較近。我記得父親忙於工作,對我不太管。半夜裡我從夢中醒來,經常看到父親在燈下奮筆疾書。

我當時也比較調皮,有一時期功課不太好,在升初中考試時,沒有考上重點中學。母親為督促我學習,也下了很大力氣,有一時期,她每天都要檢查我的作業。在此同時,母親還要管家務,照顧年邁的外婆,還要備課、上班,確實是很辛苦的。不過,她的努力也收到了成效,在升高中時,我考上了重點中學。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所有的正常秩序都被擾亂。父親和母親,在學校裡都被貼了大字報,父親被紅衛兵稱為「反動學術權威」,被在會議上批判鬥爭。到了一九六八年,情況變得更糟,父親因為「嚴重歷史問題」而被「隔離審查」,這意味著,他如同坐牢一樣,被關在學校裡,不准回家。

兩星期後,我和母親獲准去探望他,幾天不見,他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精神萎靡不振,他的眼神裡,充滿了痛苦與絕望。看著父親的處境,我的眼淚頓時湧出。但是,我看到母親強忍住淚花,緊緊抓住父親的手,以幽怨但鼓勵的眼神凝視著父親。我知道母親不敢隨便說話,因為說錯,會給父親帶來更多的麻煩。

然而,此時無聲勝有聲,我覺得,母親柔軟的、溫暖的手,眼神傳遞的信息,給父親帶來了支撐下去的精神力量。兩個月後,因為父親沒有「交代」任何「罪行」,又沒有確切的證據,終被釋放回家。我從心底深深感到,父親是在母親的鼓勵下,熬過了這一段常人難以忍受的劫難。

一九七六年,文化大革命結束了,父親被安排到復旦大學任教,恢復了他的尊嚴。母親已經到了退休年齡,但她不甘閒居在家,成為虹口區成人補習夜校的負責人。那時,我也回到上海,看到父母親能發揮自己所長,感到高興。同時,我也覺得要像父親那樣,留學國外,於是,從零開始學習英語。在學英語的過程中,也經常得到父親的指點,他還經常談起他當年留學英國的情景。

一九八六年,我終於走上了赴美留學之路。我離家的那一天,父親抓住我的手,久久不肯放,眼神中充滿關懷與希望,母親則將我的頭髮梳理整齊。我知道父母對我的期待,當場表示要在美國排除困難,取得學位。

一九九七年,我在離上海十一年後,又回到了家,可惜的是,父親因心臟病,在住院治療。我到醫院探望過父親數次,他知道我在美國取得了學位,找到了工作,非常高興。我則鼓勵他早日把病養好,來美國一遊,他聽得笑逐顏開,連連點頭。可是,願望與現實往往有距離。那年,我回到美國才一個月,就收到父親因心臟病去世的噩耗。

一九九八年,母親隻身一人來美探親,她看到我們夫妻兩人都找到工作,女兒學習也很優秀,非常欣慰,我們也陪她在美國的各處景點轉轉。一天,她鄭重地拿出一張照片給我,就是這張結婚照。我知道她的想法,她希望在她百年後,我們能記住她和父親。我當即表示,一定保管好這張照片。

母親於二○○五年駕鶴西去,與父親在天堂團圓。時至今日,我看著這張八十六年前的照片,仍有種無比的親切感,感覺父母似乎從天堂飄然而來,手捧鮮花,走到我面前,微笑著祝我和家人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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