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兒時捉塘虱

塘虱魚，頭扁，像小鏟子狀，頭骨堅硬，頸部左右各長一根堅硬而銳利的小角，身略圓而長，皮膚光滑，多黏液，成熟的魚兒身長大約在二十厘米左右。塘虱其貌雖不揚，然肉質鮮美，魚刺很少，營養豐富，適合體弱者滋補， 用豆豉薑片清蒸可比美鰻鱺，用黑豆煲湯滋補身體一流，食療價值可媲美魚翅和野生水魚。

在農村裡，我兒時最喜結伴在農田倚角的小水氹裡捉魚。一次，和一位玩伴合夥將稻田角的小水氹戽乾了水，共抓了約有四斤的塘虱魚，二一分作五，每人兩斤，歡歡喜喜回家。誰知那個叫牛志的玩伴回到家，不但得不到他媽媽的讚揚，他媽媽還站在門口大罵：「你知道那裡有魚，為什麼不自己去戽乾水自己捉？有吃不給三家知，三家知道餓死你。」牛志不敢回駁，被他媽媽命令拿起自製的油灰出門叫賣去了。

在農村裡，婦女間為雞毛小事貪點小便宜引起的爭吵，和辣媽追逐打仔的事兒已是司空見慣了。如有個大媽追著打仔，罵他丟失一條扁擔，兒子邊走避邊叫屈：「媽喲我也不想丟失呀！」對於這一切，我們這些孩童們就抱著你唱你的調，我奏我的曲的心態。

我們童年的玩伴，就喜歡成群結伴去遊戲，去山上打野蜂，採野果，到河圳邊去一起抓魚，其樂可謂融融。我童年時在老家和玩伴一起，就學會了一些捉塘虱的小本領。

春來了，樹木紛紛穿上綠油油的新衣，花卉爭妍，桃花燦爛盛開。驚蟄一到，所有冬眠的動物甦醒了。大雨過後，夜間的田野，響起了青蛙奏起的此起彼落的求偶交響樂章。這時的「塘虱」，也紛紛從牠的洞裡搖搖擺擺地出來找朋友了。這時我們要捉塘虱，就在河圳邊的淺水氹邊找尋，或在稻田的田角尋找，因為塘虱找到異性伴侶後，就一起從河圳裡游到淺水灘或稻田裡來築窩繁殖後代。

尋找這樣的窩，開始很難找，重點看看在稻田角的地方，田基邊的草沒有一點泥質，只露出幾條白色的草根在飛舞。再細心看看田角的水裡，就有個直徑約三十厘米的窩，這個窩就像一個闊大的淺碗，碗裡一點泥油也沒有，連碗邊周圍的秧苗根部也被塘虱清去了，泥質露了出來。

這就是塘虱夫婦築成孵育後代的窩，窩裡的水靜澄澄的，兩條塘虱並排停在窩碗裡，一動也不動，更兼魚身的顏色和周圍的禾草一樣，所以很難發現。牠們就是這樣在窩裡排卵受精，跟著孵化成小魚，就洄游到河圳、魚塘等地生長了。

我們知道塘虱這種生態，就在淺灘或稻田的田基視察，一發現，就用魚罩將魚窩罩住，伸手將魚手到擒來。注意要用拇指及食指在塘虱魚的頸裡握牢，不讓牠的觸角左右搖擺觸傷，否則，傷痛起碼讓你痛苦十分鐘以上。

塘虱的幼苗回到牠們父母生長的地方成長起來，這時，要捉塘虱的方法也多起來了。最多的是蹲在水圳的壆基邊垂釣，用老媽子的一支縫衣針，放在火裡烤軟，鉗成魚鉤，再在水裡一淬，魚鉤就堅硬了。然後翻垃圾堆裡抓些蚯蚓當魚餌，最後是蹲在壆基看著魚浮子等魚上鉤。

一次，我見浮子輕輕動了兩下，跟著浮子直下沉，魚兒上鉤了，立即用力一甩，由於用力過猛，將上鉤的塘虱拖過了壆基，魚兒跌進了旁邊的水田裡了。塘虱一落到稻田裡，立即捲起泥漿向遠方游去，俟兩米遠地方捲起一股泥漿，像在那裡蟄伏，但卻又繼續循著泥漿轉個小圈，循原來的路線游回到原來跌下水的地方蟄伏起來。這是魚兒的逃生本領，牠們沒進學校讀過兵法，但能製造煙幕迷惑敵人而伺機逃生。我那一次就受惑，而放走了這條魚兒了。

在用釣的方法上，還用了用麻線將多條蚯蚓穿在一起成一個蚯蚓球，繫在釣竿頂部，傍晚蹲在水塘邊或水圳邊，將蚯蚓球在水面點擊，水面發出聲音，蚯蚓發出磷光的同時更散布美味，周遭的塘虱就蜂擁而來爭食。由於麻線會將塘虱的牙齒卡住，一時掙不開，所以用這種方法釣塘虱，一次就可釣上三至四條。

另一個方法是用魚籠法，這個方法好處是不用人伴著去操作，只要事前去視察一下，估量哪個地方會有魚兒藏匿，就把裡面配有蚯蚓的魚籠裝在那些水氹裡。記住，一定要將魚籠的尾部高出兩寸度，讓進入魚籠的魚能呼吸空氣，否則，等到早上拿回的魚已經僵直了。

還有一個方法是用藥灌法，最普遍用的是用茶仔菇這種植物製成的藥物，平時可用作洗滌之用，但在捉塘虱的作業中可建奇功。在晚秋到冬天期間，河圳的水乾了，塘虱也就紛紛找尋有水的地方過冬，在橋底或水閘左右的石洞底下，牠們又喜歡群居，那裡正是牠們棲息的好地方。有經驗的人首先用手摸摸洞口，如洞口的水裡沒有一點泥油，而是有些泥粒，就證明洞裡有魚了。由於塘虱的游動，將泥油刮乾淨了，泥粒是魚還在打洞呢！

於是就搬來堅硬的泥塊，在洞門口築一道稍高的泥牆，以便在洞口灌藥。再找尋尾洞，在尾洞口掘一水道，水道下面裝著盛魚的網具。然後就將用茶仔菇調好的大桶藥水，在大洞口倒進去，由於茶仔菇的濃濃鹼味，洞裡的塘虱紛紛逃生，源源不絕地從尾洞游了出來，正好掉進魚網裡。一個魚洞常收穫一、兩百斤之多，這種作業，勞動強度大，多是大人操作，我們小孩子倒喜歡當觀眾。

根據塘虱的生活特性，捕捉的方法也五花八門。夏日炎炎，河圳的水面熱辣得很，圳裡的魚蝦都避到水裡的草叢中，有的魚兒也躲進圳基的水洞裡了。我們這些脫去衣服光著屁股的小朋友們，就撲進圳裡，在草叢中捉魚，甚至伸手進入那些水洞中摸捉，經常摸到藏在洞裡的魚，如塘虱斑魚青蛙，甚至水蛇泥蛇等。一摸到蛇，就抓著蛇尾用力擲到遠處去。我們也怕遇到毒蛇，毒蛇極少在水洞生活，而是在離開水面的草崗裡。

我們這些初生之犢的光屁股小朋友，就是在捕捉塘虱的歲月裡。度過那毫無猜忌的快樂童年。

現在，時移勢易，農田耕作已是大面積的機械操作，塘虱等淡水魚的生殖環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已將塘虱等淡水魚實行人工養殖了。目前，市場上買來的塘虱魚的味道，比過去自然生態的遜色多了，然而，科學的進步，不久的將來，我們會嘗到更鮮美的塘虱餐的，翹首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