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壺變墨壺

一九七四年我和妻子移居美國，在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一住就是五十年。大約四十年前，我發現波特蘭市有一個全美最大的骨董展銷會，以及兩條骨董舊貨店的長街，對觀賞及收藏骨董很有興趣的我，在周末和假日就經常去逛骨董街，遇到便宜又有收藏價值的東西，隨時予以收購。

骨董店內的貨品，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歐美地區的物品，只有少數是中國和日本等亞洲國家的手工藝品或骨董。店主絕大多數是美國人，他們對中國和亞洲地區的骨董了解不多，看到我這個黑頭髪黃皮膚的亞洲人，常會主動與我攀談，交換彼此對亞洲骨董的常識和專業知識。我也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地誠懇相告，因此和幾位骨董店的老闆成了好朋友。

照片中這個漂亮的茶壺（見圖），來自我經常去逛的一家骨董店，不是我買的，而是店老闆送我的。十幾年前某個周末下午，我走進這家骨董店後不久，老闆即走過來招呼我，對我說：「前天晚上我的店舖遭小偷破窗而入，被偷了幾件骨董，櫥窗裡有三個精美瓷器也被打破了。幸虧我有買保險，保險公司會理賠，不然我就損失慘重了。」

說完，隨即從桌上拿起一個瓷茶壺，遞給我說：「這個茶壺的壺蓋被打碎了，壺口邊緣也有個小碎洞，大概沒有人會買了，就送給你賞玩吧？放在桌上作擺飾也好。」

我接過茶壺一看，壺身一邊畫一老翁柳下垂釣，壺蓋有個桃鈕，畫一小童靠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壺身另外一邊寫了兩句詩：「一竿常在手，萬事不關心」，落款是高恒生。高恒生是晚清光緒皇帝時期的淺絳繪瓷名家。他這個繪製精美的茶壼，若是完整無缺，價值當在一千美元以上；現在壺蓋被打破成三、四塊碎片，也就不太值錢了。老闆既然慷慨相贈，我即拱手稱謝，欣然接受。

回家之後，我用強力膠把幾塊壺蓋的碎片黏起來，結果除了裂縫以外，壺蓋整體的形狀恢復完整無缺。我將這把瓷壺放在書桌上，看書寫字時，可以隨意觀賞。

有一天我忽然靈機一動，覺得這個壺雖然不好用來泡茶，但是應該可以用來儲放墨汁，於是磨了一些墨水，倒進壺內，過了兩三天，打開壺蓋，看到裡面的墨汁完好如初，沒有揮發乾掉。這樣我想寫毛筆字時，不必臨時磨墨，可以立即沾筆書寫，十分方便，沒想到這個破損的茶壺竟變成一個美麗實用的墨壺，可以說是很好的癈物利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