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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亦師亦友

我和馬禎群先生相識於上世紀六○年代末期。此前,我的朋友余保全對我說過,他被拘留於荻海收容所期間,和一位正直、善良的難友成為朋友,他叫馬楨群。收容所是準監獄,進去的人無不吃盡苦頭,自顧不暇,誰還顧得上別人?可是這位長者樂於助人,鼓勵年輕人不要喪氣,久了,彼此成為至交。我聽了,對這位先生也十分傾慕。

後來果然有了機緣。那是一九六八年,我作為城鎮知青下放農村後,認識了赤水公社的知青馬小菲,她也是三埠鎮來的,兩人成為無所不談的朋友。有一次,小菲邀我去她家所在的牛鷹尾村作客,我欣然前往,在小菲的祖居遇到馬先生,原來他是小菲的父親,驚喜難以言狀!那一天,馬先生熱情地接待我,兩人輪流抽水菸筒,一邊含雲吐霧,一邊聊天。馬先生和藹可親,知識淵博,背誦唐詩宋詞,解析人生哲理,我聽得如癡如醉。

原來,馬先生和我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出身世家,祖上是四鄉赫赫有名的鄉紳,村裡有大宅、良田,他父親在白沙鎮開金鋪和米鋪,土改時家庭成分被畫為「工商業地主」。解放後,他考進銀行系統,因文藝方面的表現出色,被委任為財貿系統的宣傳幹部,後來調往縣總工會專責宣傳。再後來,在郁南縣出任縣粵劇團團長。文革中,他雖然有妹妹解放前加入地下黨,後來進入東江縱隊,也難逃劫難,遭清洗回鄉,曾被囚於拘留所。

我比他年輕二十多歲,家庭出身也屬「黑七類」,小學畢業後被剝奪讀中學的權利,大哥曾運用關係,送我去湖南湘潭市一所「黑市中學」就讀。文革中所有學校停課,我只好回到廣東,四處流浪,在建築工地當雜工。一九六八年,在出生地三埠鎮當無業遊民,自然逃不過下鄉潮。

和馬先生見了幾次面後,兩人結為肝膽相照的忘年交。我每次從村中回到三埠的家,一定向小菲打聽她爸爸從村裡回來沒有,如果已回來,必去他家與他談天說地。

黯淡歲月,馬先生身為賤民,自身難保,加上擔憂兒女的出路,身體愈來愈差,常常生病。為了去鎮上的醫院看門診,他回到三埠鎮,我怕他獨居出事,把他接到自己的家住下。

馬先生下鄉前,在鎮上和余鴻樂老伯是鄰居,交情深厚。我家住在新華老街時,離余老伯的住處也很近。余老伯是加拿大歸僑,我家的世交,他解放前經商,還在我父親擔任校長的和週小學當校董,我父親在世時過從甚密。余老伯和馬先生意氣相投,文革浩劫中一起經受磨難,兩人常常在我家聚首,親切交談。

那年代,我在村裡出勤,工分不值錢,前途更無望,決心鋌而走險,我和幾名在鄉村回流廣州的知青秘密串聯,一起偷渡。我在廣州住下,每天在珠江游泳,鍛鍊水性。準備停當後開始行動,當務之急是弄到一張前往邊境的證明。我們從藥店買了雙氧水,帶回家,放在鍋裡燒開,再把用過的證明放進去漂洗,使字跡完全消失,只留下鉛印字及印鑑,證明晾乾後,重新按需要寫。此外,還準備好乾糧、簡易救生圈。

一行人即將出發,在街頭邂逅馬先生。原來他來這裡探親,住在中山四路搾粉街,離我所住的教育路並不遠,相約在中山五路的惠如樓飲茶,後來我還好幾次去搾粉街造訪他。我坦率地把偷渡的計畫見告,他不但不予阻攔,反而多方鼓勵,和我一起對著地圖分析路況,教我在途中如何應對突發事件。他閱歷豐富,思慮周全,教我獲益不小。可惜出師不利,偷渡失手,那是後話。

有一次,我在馬先生的住處,他對我說,想不想去見楊達?楊達,我聞名久矣,他是開平人,早年默默無聞。馬先生在楊居住的赤坎鎮當宣傳幹部時,楊達是鎮宣傳隊的普通一員,馬先生獨具隻眼,發現楊達的表演天分,把他推薦給省曲藝團。此時楊達已在曲藝團上班,但未成名,他熱情地接待馬先生這位「伯樂」。數年以後,楊達成為名滿嶺南的傑出相聲演員。

一九七四年,當局的僑務政策有所鬆動,申請出港有可能獲准,我向赤水公社遞交了表格,出乎意料地被批准了。我回到三埠鎮辦理通行證,不料管區一主任得悉,向縣出入境辦事處舉報,說我的家庭屬「階級敵人」,誰放我出去,誰就犯立場錯誤。出入境辦事處把批准書收回,我遭這一毀滅性的打擊,無法接受,病倒了。

禍不單行,一天,馬先生的大兒子卓炎突然到我家,在病床前告訴我,馬先生已離世。晴天霹靂!我欲哭無淚,自己病體支離,無法前去弔唁、參加葬禮,傷心之極。

一九七六年,我和小菲被招工回城,兩人從知心朋友變為戀人,於一九七九年結婚,這一喜訊只能去岳父大人的墓前報告。老話說,婿半子,馬先生就是父親的替身,他的關愛和教誨我銘記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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